範文程坐下道:“凡是患天花之人都必須及時處理遺體。我知道這事兒對你打擊很大,但也是無可奈何之事。你隻能節哀順便了。”他看了一眼秋嫂的靈位,歎了口氣道:“故人已去,唯有各自珍重。從此牽腸掛肚,隻望她來生托得好人家,莫再受此流離之苦。”
範文程此話一語雙關,費揚武明白他是對秋嫂所說,但也能照應在自己和冬葶的身上。他感同身受地哽咽道:“學生實在無法做到先生那麼通達,此刻肝腸寸斷真想隨著她去了。”
“費揚武!”其他人聽了都不由地驚呼起來。
範文程看看他們道:“你們暫且回避一下,我有話同費揚武單獨說。”阿濟格、瓦克達、阿岱和哲敏麵麵相覷,然後遵照範文程的意思退了出去。這時候整個廳堂裏就隻剩下了費揚武和範文程兩人。
“先生規勸之話學生都明白。”費揚武以為範文程要勸自己,便說道:“隻是此刻刻骨之痛實在難以釋懷。還望先生體諒。”
範文程拍拍他的肩膀歎道:“你為所愛之人痛徹心扉,我又何嚐不是?”他從懷中摸出了那枚金鎖,“影秋就是擔心你為了冬葶自艾所以讓我去看冬葶的時候偷偷取了這個來留給你。希望你能為了冬葶好好活下去。”
一看到範文程手中的金鎖費揚武就控製不住淚如雨下,“這是冬葶的金鎖......是她留給我的嗎?”他小心翼翼地從範文程手上接過金鎖將它捧在手心裏,眼淚慢慢地滴落在它金燦燦的身軀上。
“雖然不是冬葶親自留給你的,但若是她醒過來也一定會托我將它轉交給你。”範文程說道:“無論是冬葶還是秋嫂,她們都能預見到你今天的悲痛欲絕,她們都希望這枚小小的金鎖能挽救你瀕臨崩潰的情緒。就算不能見最後一麵,但至少也能睹物思人。”範文程伸手卷起費揚武的手指,讓他將金鎖攥緊在手心裏。“好好收著它。好好過下去。”
費揚武哽咽著艱難地點頭。範文程見狀心中不由地歎息:這麼一對相互依戀的戀人,無奈要被無情地分開。未曾經曆過刻骨銘心,怎會有此刻的難舍難分?希望他們將來還有見麵之日,希望他們還有機會攜手到老。
親友們陪著費揚武希望能分散他悲痛的情緒,到了夜晚其他人都回去了,阿濟格孑然一身便留在費揚武家裏照看他。晚上他按照太醫的囑咐提他清理傷口,讓阿濟格擔心的事發生了,費揚武的傷口可能因為他情緒低落的原因毫無起色,還有惡化的趨勢。德賽準備的湯藥他也是喝了幾口就不喝了,這麼下去可能會影響到費揚武的身體。
瓦克達和阿岱先送哲敏回家,然後一同坐車回去。一路上阿岱一言不發地坐在車裏,瓦克達感覺到些許不對勁,於是問道:“阿岱,你這是怎麼了?也不同我說話。是不是因為費揚武的事情所以也弄得心情不好啊?”
阿岱抬頭看看瓦克達,道:“我歎費揚武如此癡情的漢子卻無法與妻子白頭到老。現今像費揚武這樣專情的男人已經不多了。”
“怎麼會不多?”瓦克達笑著伸手摟住阿岱道:“我也是對你情有獨鍾的呀。”
阿岱掙開他的胳膊,睨了他一眼道:“是嗎?”
“當然是啦!”瓦克達肯定地說道。
阿岱聽了心裏難過起來,他為什麼這個時候還說這種話?為什麼還要騙我?若他說得是真的,那麼他又將小樹母子置於何地?“一會兒我帶你見個人吧。”
“嗯?誰呀?”瓦克達伸了個懶腰道:“我好累啊,能不能明天再見?我想回去休息了。”他並未意識到阿岱已經知道小樹的事情,因為當時嶽托寫信給代善時是讓家裏瞞著阿岱。瓦克達當時也沒了主意默許了這件事,希望等小樹生下孩子後再作打算。
“我想你看到那個人的時候一定會睡意全無的。”阿岱說完後就把臉轉向窗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