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林鈺的憤怒,就在李楠這一句淺淺的呼喚裏平息下去。他望著奪門而出的薛紫,眼底閃過莫測的光芒。

嫌他髒?那她呢?又帶著誰的吻痕,誰的味道躺倒在自己的床上?一想到這裏,東林鈺的心裏,又仿佛火一般在燃燒。他伸手打了個響指,然後招呼沈蒙過來。

看到那一幕,疑惑不解的沈蒙走上前來,再叫了聲:“總裁!”

“送李小姐回去!”東林鈺拋下這一句話,轉身出門而去。他還真不信了,這個女子,他真的馴服不了她!

知道沈蒙今天會帶薛紫來試禮服,他就專程帶自己的新歡前來觀視。

不得不說,當東林鈺第一時間看到鏡中倒映出來的薛紫時,竟然有一刹那的驚豔。

從來不化妝的她,帶著淺淺的妝容就那樣站在他的麵前,及地的長裙,襯著她阿娜的身體。高高盤起的頭發,露出她漂亮的鎖骨。絲般柔滑的質地襯著她清冷潔淨的氣質。仿佛踏冰雪而來的仙子,冰做的骨頭玉做的膚。那樣的女子,不似這個塵世所有。

有那麼一瞬,東林鈺覺得自己的身體某處開始有了反應。及至李楠喜歡她身上的那件禮服,她淡淡地退讓並且意有所指地說道,若李楠穿上那件婚紗會更漂亮。

那一刻,東林鈺開始憤怒,這個女人,究竟當他是什麼,竟然敢將他讓人精心設計的衣服如此輕易地讓與別人。

然而,她抬眸之際,卻看到了她眼底的淚,有一刹那,東林鈺的心忽然被觸動了。這個女子,也會流淚嗎?

他的報複還未開始,她就已經開始傷心了嗎?東林鈺無端地覺得堵,無端地覺得想要挽留。

她的唇,依舊那麼溫潤、那麼美好。就仿佛是罌粟的毒,令他一沾之下,再也舍不得鬆開。

然而,她竟然做了那樣的動作,說了那樣的話。她竟然在嫌他……髒?

東林鈺的心裏,好象有一把火在燒,他發動車子,徑直朝雅閣小區馳去——這個女子,是他給了她太多的自由,也太過寬容,所以致使她忘記了自己的身份和所犯的錯。

一口氣回到雅閣小區,薛紫打開門,連燈都沒有開,坐在沙發上再也不想起身。

夜幕一分一分地降臨,黑暗一寸一寸地占領陽光曾經洗禮過的地方。天地間,就隻有燈的光彩和暗的沉悶。

不敢說她的心有多麼難受,不敢說當看到東林鈺對那個女子如此溫柔時,自己的心,又有多麼的不舒服。

還好,他不是自己所愛的那個人,還好,自己的心,不在他的身上。還好……

就這樣模模糊糊地想著,薛紫不自覺地睡了過去。

東林鈺已經連續兩個星期沒有來了,薛紫隻從沈蒙的口中得到片言隻語。因為東林隴的身體染恙,所以歸國的日期不斷推遲。而東林鈺因為和德國的合作個案成功,也在夜以繼日,一個星期之前,還親自跑去德國實地考察。

但這些都不關薛紫的事,就如那個人,從來都不會將她放在心上一樣。

這些日子,薛紫一直陪在薛藍的身邊。陪著她接受各種治療,陪著她回憶之前的點點滴滴。

自從兩個星期前,東林鈺依約去看她一次之後。薛藍就仿佛脫胎換骨。一直蒼白的臉,也在那個男子心不在焉的鼓勵中開始紅潤起來。

於是薛紫知道,那是來自於東林鈺給予她的希望——這個被所謂的愛情遮蔽了雙眸了女子,還一心想著待自己痊愈之後,再和東林鈺再續前緣。

每每想到這裏,薛紫的心,就開始難受,開始為她的妹妹不值——那樣的人,擁有著那樣無情的心,值得一個韶齡女子寄托一生的希望嗎?

在薛紫看來,那樣的答案,自然是否定的!

終於,燒傷治愈的最後階段,更由於藍醫生的建議,東林鈺決定讓恭藍接受最後階段的康複治療。

於是,剛剛從病床上站起的薛藍,被送去了日本。因為在約在先,更因為東林隴父子歸國在即。

東林鈺拒絕薛紫的陪伴。所以她隻好留下,每天除了等待還是等待——無休止的試衣和化妝,還有禮儀知識之類。是她這一段時間必修的功課。

薛紫從來沒有象現在這樣覺得時光是如此漫長,日子是如此難過。

此後,她的生命裏,就剩下最後一件事可以做,那就是等待死神將她帶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