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走一段路,大家就放下筐,在地下躺一會兒,趴一會兒,然後再走。走一段路,放下筐,在地下躺一會兒,趴一會兒,然後再走。不知躺了多少次,走了多久,終於走到村西口了。進了村,風小多了。師生們渾身上下全是黃土,全都成了土猴兒。
錢老師讓學生把地瓜胡蘿卜送到學校去,放在教室裏,其他負責拿工具的同學回家。而他本來就住學校裏,也跟著去了學校。
本來,他打算帶學生回來,再步行回自己家的,看來今天是走不了了。
星期一的第一節課,是語文課。
錢老師講完了課文,說:“下麵,我布置一個作文題《記一次義務勞動》。就寫上個星期六下午我們班的那一次義務勞動。”
同學們一聽,頓時嘰嘰喳喳地議論起來。
“好了,同學們!”錢老師伸開右手,往下壓壓,“關於那次義務勞動,我先不做總結。我想,讓同學們用自己的作文來總結。但是,不能寫成總結,要寫成記敘文。記敘文,明白嗎?篇幅不限。在這裏,我隻說一句話,那天同學們的表現都很好,都很勇敢!我們戰勝了大黃風,我們取得了勝利!下午第四節課,由班長小桂帶領大家,把我們豐收的果實,”錢老師用手指了指教室後邊的那十幾筐地瓜、胡蘿卜,“送到村裏的五保戶、烈軍屬家去!東西不在多少,這是我們的勞動成果,這是我們的一片心意!”
錢老師的一番話,說得同學們心裏熱乎乎的。下了課,幾個男孩子湊在一起。大泉說:“雖說那天讓大黃風刮得像個土猴似的,吃了土,挨了凍,但實在是太有意義了。”小秀說:“咱們的錢老師,那天那麼關心同學們,照顧同學們,這樣的老師實在是太好了!”
山子心裏也很激動,但沒說什麼。隻是想,這回,這篇作文一定得好好寫,一定得給老師爭口氣,也給自己爭口氣。洗一洗上回被點名的恥辱。
山子回到家,也不玩槍也不玩刀了。鄰居的孩子來找他玩,都讓他請了出去。山子趴在小圓桌上,一口氣寫了個草稿,又從頭看了兩遍,改了好些個地方,然後,工工整整地抄在了作文本上。共抄了四頁。第二天一早,第一個交到了班長兼學習委員小桂那裏。
隔了一天,上語文課之前,作文本發下來了,唯獨沒有山子的。
當班長兼學習委員小桂走過山子的身邊時,山子看看小桂,問:“我的作文本呢?”
“沒有你的。”
“怎麼會沒有我的呢?”
“那,我怎麼知道?是不是你沒交?”
“哎,我怎麼會沒交呢?”
“俺不知道!”
錢老師來上課了,老師還沒講課,山子就把左手舉起來,放在了桌子上。
“山子!”
山子站起來,又著急,又委屈,直想哭:“老師,我的作文本不見了。”
“好,坐下!你的作文本在我這裏。”錢老師顯得很高興,“同學們,這次作文,山子同學寫得最好。得的是——”他轉回身,在黑板上寫了個大大的“優”字,又在“優”字的後邊加了一個大大的驚歎號。
同學們都轉過頭來看山子,眼裏滿是驚訝和羨慕。
“好了,下麵,我把山子同學的作文給同學們讀一遍。”
在五年級一班,能享受到老師讀作文待遇的,山子當數第一,近半年來,可能有四次了。別的同學,最多的也就是兩次。
錢老師讀完了,讓山子上去拿作文本。山子拿回來,打開一看。那篇《記一次義務勞動》的第一頁上劃了好多紅圈圈,第二頁、第三頁、第四頁上,也劃了好多紅圈圈。
下了第二節課,班長小桂過來了,說:“山子,把作文本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