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看穿的窘迫,被掩飾的尷尬,無法解釋的小心翼翼,童洛玄的心情,複雜且格外可笑。庵主不問,她也不說,兩個人沉默的一前一後同行,仿佛都在等著對方先開口,又仿佛想將此事揭過不再提及。
偶爾聽到的喧鬧來自於神殿,香客雲集是好事,喧鬧吵嚷也是平常,不過擾了原本應該平靜的修行,庵主十分厭煩這樣的“應酬”,又不得不遵從皇室的“突發奇想”,一切從簡,可能會有許多美名隨之而來,但惹得皇室不快,已是必然。
“當初,我也是喜歡上這裏的清靜,毅然與此處落發修行,轉眼數十載,當年的期盼早已不在,落花流水似的心情複雜萬分。”庵主喃喃的說道,“任何事物染上權欲都會失去原有純淨,庵堂內本不是可以全心投入修行的地方,但是,人心可以自由的選擇,選擇潛心感受真正寧靜的世界。”
“有了不滿,就有了複雜難解的情緒,就無法頓悟,這麼多年來,貧尼做不到,原來,是經曆的太少,參悟不夠,需要更多的契機才能參透。”
不語的童洛玄,似懂非懂,聽起來更像是告誡,細細品來,不過是些碎碎念,無太大道理,更像是談心。
“庵主說得極事,洛玄銘記在心。”童洛玄選擇了最敷衍的回應。
“銘記在心……你在宮中應該是懂得一些道理的,安分守己是好事,結果不一定是好的,在庵外應該奮力為自己謀求,在庵內就應該安心修行,你身在庵堂,心在庵外,以後福禍自己衡量,隻要記得,紅塵毫無眷戀之時,尚有庵堂安身。”庵主的感慨,是後路。
如若有一天,真的無路可退,退到庵堂也是不錯的選擇。
“多謝庵主,洛玄會牢記這一番話,別無選擇之時,還會有條退路,也許這才是洛玄應該選擇的路,我確要繞路而行。”童洛玄苦笑道,她認準了一條路,其他的都不可能再實現她的決定,甚至,連暗自後悔都變得十分可笑,唯有堅持,才不負自己的努力。
庵主不再言語,隻是,越發的放慢了腳步。
童洛玄抿了抿唇,微微靠後,順手撫過垂到身邊的枝條,泛著暖暖的綠意。
她要離開了,聽得出庵主的弦外之音,皇太後親臨之後,就是她離開之時。經閣?童洛玄驚訝的抬起頭來,庵主竟然將她帶到經閣,塔狀樓閣藏書萬千,非落發修行者不得進入。
庵堂內的修行者卻是極少要求進入學習,她倒是陪庵主來過兩次,不過在門外等候。
“洛玄在此等候庵主。”以為她要入閣頌經,不想,庵主卻道,“你進入,抄寫幾本經書來,皇太後回宮後,要頌佛。”
“洛玄未曾落發,不可進入。”童洛玄緩道,以為庵主忘卻她的身份,隻好提醒庵主。庵主緩緩的轉過身來,望向童洛玄,隻好又重複道,“抄寫幾本經書來,皇太後回宮後要頌佛,且你是來替皇太後祈福的,這件事自然應該由你來做最好,貧尼雖也可以代勞,卻無法體味到你的真心。”
是為她著想?童洛玄抬頭望向塔閣,焦躁的抿了抿唇,回道,“明日一早,皇太後便要親臨,恐怕我若是來抄書,需要些時間,洛玄恐怕做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