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閑本來已經閉上眼睛準備接受鞭子,預期的疼痛沒有傳到身上。
她先是一陣的疑惑。不過她也不是皮癢的愛挨鞭子的主,她本來心裏就期待著,老天能睜開眼,那鞭子突然就斷掉,或是那個小廝囂張的摔下馬車;當然最不濟來個英雄救美她也是可以接受的。
就在這千鈞一發的時刻,奇跡真的出現了。
小廝掉落了馬車,直挺挺的躺在了街道上,而那個被君閑救下的十歲大的孩子手中倒握著那小廝的鞭子。
周圍都倒吸了一口氣。
君閑被周圍的驚呼吸氣完全弄得一怔。
還沒等君閑說什麼,那馬車上的小廝大喊道:“出人命了,殺人了,殺人了——”
君閑又是一怔。
那大街上躺屍的小廝,腦勺後流淌出了一灘鮮血,眼睛直溜溜的外凸,甚是嚇人。
周圍圍觀的大人都將自己孩子的眼睛護住了。
怎麼回事情,怎麼會這樣,這一切太詭異了!
那孩子原本呆呆的握著手中的鞭子,被那另一個小廝這麼一呼喚,連忙丟下了手裏的鞭子,呆呆地道:“不是我,不是我,真的不是我……”
從繡莊出來的一行正巧也看到了這一幕,男子手裏把玩了下垂落右肩的發絲,看著路中發生的一切,所謂當局者迷,旁觀者清,他倒是將這一切看得透徹。
“你們等著好了,亮哥的姨夫是雲相家裏看門的,姨母可是雲相的奶娘,你們害死了他,有你好看的——”另一個小廝又看了看那挺屍,斷定人已經沒氣兒了,惡狠狠地道,語氣中威脅味道十足。
那孩子沒來由地哭了,“我真的沒有殺人,真的沒有。”
君閑也沒有料到會發生這種事情,心裏也是驚駭未定,看著身邊的男孩子,以為他是看到死人害怕了,嚇哭了,於是伸手摟住了那孩子並用手遮住了他看向血淋淋場麵的目光道:“我知道,我知道不是你,但是男子漢大丈夫,流血不流淚。”
男孩子一聽君閑的話,奇跡般的就止住了哭泣,用手掰開了她的手,抬著水靈靈的眸子道:“你信我?”
話是問話,可是語氣卻是渴望至極,興奮至極。
一雙清澈無雜質的眼睛,令君閑有那麼一刻的著迷,她的童年也有過這般的需要人的相信,這般堅定,這般渴望。
君閑沒有探究,現在是霧裏看花,腦子裏也是一片混亂,但是確是認認真真地鄭重地朝他點了點頭。
男孩子看著點頭的君閑破涕為笑,這肯定對他多麼是多麼重要,誰也不相信他,他母親,他外公…他最親的人都不相信他,令居家孩子都不和他玩耍,說他是壞孩子。得到了君閑的肯定,他的心裏有一種非常強烈的滿足感。
君閑也不知道她的肯定對他來說意味著什麼。對於他的奇怪的舉止皺了皺眉,但並沒有多做深究。
很快大街上來了官差來把君閑一行押回了縣衙。
“別動我,我自己會走。”君閑被衙役弄痛了胳膊,甩了甩胳膊道。
衙役狠狠刮了她一眼道:“死囚犯,你還來勁了,看下了牢獄爺爺我狠狠的整治你。”
“哎呦——”
“狗雜種,你竟然咬人。”那衙役抽起巴掌要打人。
“不許你欺負他。”
小男孩眼睛裏充斥著血紅,有這不符合年齡的狠厲,那紅得駭人,像是著了魔一般,像是一頭中了邪的獅子,恐懼的瞳孔訴說著他的憤怒,是的,那是一種生生的憤怒。
沒想到一個半大的小孩子,竟然有這般凶厲,衙役的手硬生生的收回了,反正得罪了相府,遲早都是死,何必得罪一隻怨魂。
君閑也看得有些呆,這孩子——
她帶著沉重的鏈子走到那小男孩的身旁,用帶著鏈子的手撫摸了他的腦袋。但是她也不知道要說些什麼,她在現代也隻是個自私的人,她並不會同情威脅傷害她的人,對於小男孩的舉動,她不知道是該讚許還是批評。
幾人慢慢行走,街頭人們紛紛指指點點。為相府唾棄她們。
卻沒有人將事實公布於眾。
王君閑心裏憤憤,心想不就是丞相家的一條狗,竟然目無法度了,縱馬行凶在先,無理取鬧在後,現在詭異死亡。現在,這一切罪責竟然就莫名其妙的掛到她身上,看來君主專製害人不淺。一人得道,雞犬升天,更別說人家家裏的狗啦!
現在自己不僅是得罪人家的狗,還似乎成了害人性命的罪魁禍首了!
難道那個烏鴉嘴的算命半仙放屁就這麼精,尼瑪難道她真的就這樣走進大牢,然後被權相隻手壓死麼?
現在的王富貴可是把她作為他的天,他的一切,若是自己這麼上了斷頭台,那他該多傷心,想到這裏君閑不禁大熱天的從心底了滲出了涼意,淒慘,悲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