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叔如深潭一般的目光往蕭慕錦的身上逡巡一圈:“老朽這裏地窄皮瘠,恐招待不周,蕭先生還是請回吧!”
說完,六叔的右手撫上鐵門門閂,欲要關門,蕭慕錦及時的用左手抵著泛著濕氣鏽跡斑斑的門麵,臉上仍帶著平時那種玩世不恭的笑:“六叔不聽聽我此次前來的目的是什麼就趕我走,是不是太不近人情了?”
六叔客套的一笑:“我與蕭先生本就沒什麼交情,何來不近人情一說?”
右手稍一用力,鐵門就慢慢往裏合,蕭慕錦展開五指,力從掌心發出,在六叔一念之間,他已把鐵門撐開一尺寬的距離。
六叔眸光一凜,下盤紮穩,右臂出力,鐵門向內合了幾公分。
蕭慕錦微微一笑,五指如壁虎的爪子一般吸附在門麵上,手背上的青筋微微凸起,仔細觀察,他的身體微微向前傾斜,全身的力量在向左臂移動。
表麵看起來,兩人的神色均沒有多大變化,其實每個人的內力在做著激烈的爭鬥。
一內一外,一前一後,一左一右,兩人僵持了有五分鍾,驀地,六叔精瘦的身體微微一晃,一口鮮血噴出來,直濺門閂。
蕭慕錦緩緩收手,微微一笑,臉上帶著不易覺察的得意:“承讓!”
六叔冰神凝氣調息了一會兒,用手指抹掉嘴角的血跡:“真是英雄出少年!”
開門迎客,右手虛虛的一指:“蕭先生裏麵請。”
蕭慕錦輕佻的吹了一聲口哨,舉著傘的,大搖大擺的進了六叔的家。
六叔住的地方從外麵看起來雖然有些破敗,但是裏麵裝修的很好。
他告老還鄉之後,盛朗熙感激他多年來的教導輔佐之情,不僅派人重新修葺了房子,還送來了許多高檔家具以及生活用品,確保六叔在生活上沒有後顧之憂。
蕭慕錦把傘合上,立在外麵的門墩上,整了整衣衫,闊步而入。
他習慣性的環視了一周新環境,然後在一把梨花木的椅子上坐下,調笑的說:“盛朗熙真摳門,你替他操勞大半生,他就給你這麼一個養老之所?”
六叔從冒著熱氣的水壺裏沏了一杯清茶,遞過來,緩緩道:“總統閣下重情重義,敬我如父,是我不想給他添麻煩,執意搬到鄉下來,跟總統閣下沒有關係。”
“六叔全心全意為他著想,其精神實在令人感動。”蕭慕錦淡笑著說。
六叔朝他虛虛的拱拱手:“蕭先生言重了,我自幼長在盛家,受盛老爺子恩待,對我恩重如山,輔佐總統閣下乃是我分內之事,實在不敢擔蕭先生的誇讚之言。”
蕭慕錦笑了笑,端起桌上的熱茶飲了一口,砸吧砸吧嘴:“好茶!”目光掃向對麵的六叔,隻見他不慌不忙的往煙紙裏放著煙葉,卷成卷,蘸了一點唾液粘住尾端,小心的碼到一個銀製的煙盒裏。
沒多一會兒,便碼了整齊的的一排。
蕭慕錦輕咳一下,修長的手指摸索著茶杯:“既然六叔這麼沉得住氣,那我還是開門見山的主動交代吧,我此次過來,是想請六叔出山,助我成就一番霸業!”
六叔正在卷煙的手一頓,抬了抬眼皮,看蕭慕錦一眼,然後繼續手上的動作:“如果老朽沒看走眼,蕭先生取得業績早已在普通人之上,人們的欲望無止盡,一山還有一山高,蕭先生又何必太在乎世俗的看法,自我內隻滿足才是人在這個世界上真正追求的。”
蕭慕錦嗬嗬一笑,端起茶杯飲了一口茶:“老先生先聽聽我所說的霸業是什麼再教育我也不遲。”
六叔輕抿著唇角,卷煙的動作既熟練又輕巧,頭也不抬道:“蕭先生請說。”
蕭慕錦眼底輕佻的神色俱都散去,握著茶杯的手漸漸回攏,他略一遲疑,認真又慎重的說:“我想盛朗熙下台,取而代之!”
六叔的手一抖,煙紙上的煙葉全數掉下來,落在素白的桌布上,他眸光一凜,緩緩的抬起頭,把未卷完的煙紙團成團揉進手裏,眼底是冷肅的寒氣。
“蕭先生是挑釁而來!”
“不不不,六叔誤會了,我是真心請您出山而來。”
六叔懾人的目光盯看著蕭慕錦,隻見他神色平靜,毫無懼色,眼底似還帶著胸有成竹的篤定。
能在六叔如匕首鋒利一般目光下坦然處之的人不多,蕭慕錦算一個。
過了半晌,六叔結束了對蕭慕錦的審視,繼續手中的卷煙活動:“蕭先生明知道我跟總統閣下的關係非同一般,還向我袒露心中溝壑,並力邀我一同使之,我實在不懂蕭先生哪來的膽量,意欲為何。你我素未平生,並無多深交集,你憑什麼認為我就會幫你?”
“就憑你是活閻王,也是孟東成的徒弟!”
六叔心中大駭,猛地抬頭,眼睛睜大的望著蕭慕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