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過了半個月,小樵實在想母親得緊,更擔心母親會急出病來。孽訫鉞曉實在憋不住,便自己想了個辦法,她從網上買了張免身份證登記的手機sm卡,號碼屬地內蒙的,這樣既不是譽州的,也不是朗港,混淆視聽。她給母親的手機發短信,短信裏隻有兩個字"媽媽。"很快安太太回過電話來,她接起來卻不出聲,確定聽到是母親的聲音,快速掛掉電話。然後又發了條短信過去"媽,短信說。"
就這樣,她與母親取得聯係,但終是沒法把事情的來龍去脈全部說清楚,隻能告訴母親自己平安,說自己現在住在好朋友安排的地方,很舒適很好。安太太還是一味勸她,說跟以辰的誤會可以回來大家好好說,小樵隻一句,沒有誤會,您若告訴他我的消息,我便隻有繼續跑路。她求母親給她點時間和空間,她發了這麼一句:"媽媽,我在努力重新學著生活。您成全我吧。"
關機抽掉電話卡,她嚎啕大哭起來,從站著,變成倚著牆,變成蹲在地上,最後坐在地上。所有委屈辛酸都集中化成對母親的愧疚。她知道母親又多擔心難過,以前半懂而已,現在肚子裏有了自己的孩子,為人母的柔腸她全懂了,可她沒辦法,那個天真快樂嬌滴滴地安小樵,被他穆以辰挫骨揚灰了。
那顆為人母的心越發深沉起來。她給自己製了張日程表,除了上班時間,每天什麼時候吃什麼,什麼時候散步,什麼時候聽音樂胎教,都規律地按那張表來。她參照了一下別的孕婦的體重,覺得自己還是不夠壯實,遂想起母親和艾玲都說過燕窩最是滋補,這天下了班就晃到同人堂去打算買。她照著自己常吃的那種大燕盞,讓導購開了一盒。當收銀台拿著付款單一刷,麵無表情說四千八百八十元的時候,她半天沒回過神來,滿臉通紅說對不起我不買了,然後在收銀員和邊上一眾人嘲弄的眼光中走出藥房。她隻知道燕窩是好東西知道燕窩貴,但卻不知道這麼貴……超過了她現在一個月的工資。
從藥店出來,她心裏亂糟糟的,神思不屬地沿著街走。小樵對錢的認識並不比別人晚,畢竟從小聽父親念生意經,但今天,她似乎一下子意識和以前相比,錢與錢之間的意義也那麼不同。那些生意經裏動則百萬計的款項,現在看來竟是極虛無的流動的數據,而以後每個月打到自己工資卡裏的那點數目,才和自己一飯一蔬息息相關憔。
為此她增加了一個小習慣,就是每天記賬。以前她花錢大手大腳,結婚前是刷家裏的副卡,結婚以後家用都是穆以辰在付,她任總經理雖然也算高月薪,但也抵不住買幾個限量版包包和置幾身高級定製。直到她這次跑出來,才驚覺自己手頭可用的現款竟這樣少。當然,她還有安宇的股票分紅存著,但她現在不舍得去套現手頭的那些安宇股份,更怕穆以辰循跡而來。所以目前看,開源無門,隻能盡量節流,手頭僅有的那十幾萬塊錢留著生孩子時找個好一點的醫院,沒人在身邊還要請護工,請月嫂,懷孕後期和哺乳期大概都沒辦法上班,那時沒收入,還靠這點老本買奶粉呢。這麼想著,她就學著把每天的花銷統統記下來。
記賬下來她發現打車其實是蠻大一塊支出的,每天從住處到公司,來回車程要花掉將近五十快錢,算下來一個月就去了三分之一的工資。問了一圈,譽州地鐵線路還不多,目前還沒有直達經過公司的線路,於是她開始學坐公交車。還真的是”學“,以前除了學校活動或者和夏敘出去旅遊時坐過大巴以外,她幾乎沒有自己乘車的經曆,哪怕在英國留學那幾年,出門也都是打車。她學看站排,還上網把常去的幾處地方的公交路線都查清楚。幾天公交車坐下來,她發現自己都是投幣,而很多人卻是刷卡。投幣每天都要換好零錢挺麻煩的,她尋思著也去辦張卡。這天下班,她見身邊一個慈眉善目的老奶奶手裏握著一張公交卡,就鼓起勇氣問人家:”婆婆,您這種卡怎麼辦的啊,我沒辦過。“聽老奶奶說了她才知道,原來這種卡除了存錢進去省得換零錢以外,還能省半票,兩個小時內刷卡轉乘還是免費的。
下了車她就按人家說得的直奔超市,去找代辦公交卡的櫃台。正好也是月初,辦卡和充值的人排了老長的隊。小樵站在隊伍最後頭,掩嘴打著哈欠,覺得又困又累,腰酸背痛。她其實一個人的時候也問自己,這日子苦嗎?答案顯然是。但是有些人為肉身活著的,有些人為心活著的,很不幸她是後者,非要讓她在身苦與心苦之間做選擇,她雖然嬌氣,還是會選擇後者,了解她的人即懂,這是她嬌氣後麵的倔強作祟倆。
辦了卡回到家,一打開客廳就看到外間餐桌上放著好些原本沒有的東西,抬眼就見邊策從浴室走出來,正拿毛巾擦著臉,一身薄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