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陳唐氏墊腳望了望隔壁院子裏,那邊也是模糊一片,看不見什麼。“他爹,你說阿蘭像是成過親的人嗎?她說她是死了丈夫才流落到這裏的,可是我怎麼看都不像!”陳唐氏念念叨叨,也不管陳良有沒有在聽,“她看著是像二十來歲,但是我總覺得她不大像是嫁過人的……”
陳良頭也不抬:“你操這個閑心幹嘛?人家說是守寡,自然是真的,難不成還有人去詛咒自己的丈夫?”
陳唐氏搖搖頭:“反正……我覺得她有些怪怪的!有幾次我看見她拿著個黑黑的,四方的小盒子,不知道在那裏看什麼!很傷心的樣子。我一叫她,她慌忙收起來了。難不成那是她丈夫的遺物?”陳唐氏已經是在自說自話了。“不過呢,她那個人倒還是不錯的,挺熱心的一個人。唉,要是我們家大頭……”說著說著,陳唐氏眼圈有些紅了。
陳良磨刀的動作一頓,像是沒聽見妻子的話一樣,自言自語:“這把刀再磨也不中用了,看樣子,等天放晴了,要去找楊兄弟再打把新刀了!”
2. 阿蘭暗暗翻白眼,想了想,說:“先生說的很有道理。隻是我想問問先生,寡婦是不是就不該活在這個世上?”
老頭一愣:“老夫沒這個意思!寡婦也是人。”
“那麼,一個寡婦,無父無母無夫無子,手不能提肩不能抗,又無家業繼承。要不是我識得幾個字,而又幸運碰見吳老板仁義寬厚,讓我在這書肆幫忙做事,給一碗飯吃,我早就餓死了!老先生說我不該拋頭露麵,我也知道。我的確也不想出來做事,但是不做事連下鍋米都沒有,難不成要白白等著餓死嗎?”
“這……”老頭遲疑了。
“你可以做幫傭女工之類,為什麼偏偏要到書肆來?書肆裏麵都是典籍聖經,豈是你一個女人來的地方?”旁邊另外一人連忙出聲。
“對,你可以做別的!就是不能在書肆呆!”其餘的人也附和起來。
3. “啊……”“啪!”腳下什麼東西一絆,整個人匍匐在地。 阿蘭顧不上摔痛的手臂和膝蓋,想要爬起來。隻是這手下的觸感……
她摸了又摸,確定是絆倒自己的,隻是一件織物!撿起來抖了抖——像是男人的外衫。想到那兩個猥瑣畜生,也許是他們的衣物,不由得胃裏一陣翻滾,立刻扔在地上。
腦子裏亂哄哄的一片,卻有一個聲音在說:“不管是誰的,你也要先把自己包裹好,不可能衣不蔽體的跑回去!”阿蘭知道,這是自己的理智,是自己即使在埋在一堆廢墟中麵臨死亡時都不曾喪失的理智。
淚水,一滴一滴的跌路,浸濕了,腳下的衣衫。
“羅蘭!好好的活下去!勇敢的活下去!”她低聲說道。然後緩緩的彎腰下去,撿起那件衣衫,套在自己的衣裙外麵,攏攏頭發,向租賃的房屋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