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姐姐的囑托,陸大裕又有些頭疼了。姐姐臨上城去之前,來賬房和他嘀咕了半天:“大裕,你覺得那個阿蘭怎麼樣?”
“蘭姑娘?挺好的啊?”
“你喜不喜歡她?”
陸大裕的臉紅了,他三十多歲,自從兩年前妻子難產去世,一直寡居自此。平時裏孩子都由姐姐帶著,自己也算是孤家寡人的了。鰥夫的滋味好不好受,他自然最明白不過了。
阿蘭剛來這裏的時候,他先是對她看不順眼——畢竟要接受一個寡婦在書局做事,還是有點難度的。
好在日子慢慢過去了,大家也都發現了阿蘭的優點。旁的不說,就說他這裏吧,有幾次賬目上的錯誤,阿蘭發現了,也沒多說什麼,隻是借的別的話給他點撥出來,語氣裏也都是平平淡淡,沒多餘意思。
不過,雖然阿蘭是寡婦,卻不像是嫁過人生過孩子的樣子。聽姐夫說她還沒過門就死了丈夫的,為夫家守喪三年,所以一直不提嫁娶。也正因為如此,書局的都稱她一聲蘭姑娘——要不然按常理寡婦怎麼能稱為姑娘呢!
不過——陸大裕有些悶悶的想——蘭姑娘好是好,但是對誰都不冷不熱的,就連對掌櫃吳晉和對他們這些人,也都是一個態度——不慍不火,溫溫和和,對誰都有禮但是卻也無法讓人越雷池半步。
陸大裕知道姐姐的心思,她是怕姐夫對蘭姑娘動了心思。
隻是這男女之事,若是有情,防也防不了,若是沒意,硬拉到一起又有什麼意思呢?捆綁不成夫妻,陸大裕自認還讀了些聖人典籍,比常人看的開一些。
“要說她算是沒過門就守寡的,但畢竟還是個寡婦啊!就算想嫁也隻能去做妾了,你明媒正娶的娶她做了正妻,對她來說豈不是天上掉下來的香餑餑?大裕,你要是真喜歡她,姐姐給你做主!我去跟她說,以後她就是我弟媳婦兒了,在這裏做事也不用束手束腳的被人笑話。到時候你們夫妻倆幫襯著你姐夫,姐姐也自然不會虧待你們的,最後豈不是皆大歡喜?”
皆大歡喜不皆大歡喜,陸大裕不知道,他隻知道,要是成了的話,自己會很歡喜。
可是,看蘭姑娘這態度……
陸大裕心裏忐忑起來。
她不像是尋常人家的女子。
說她教養不好吧,她知書達理見識淵博,但又不恃才傲物,沒有讀書人的清高和假正經,看不起生意人。說她教養有度吧,她又常常不拘小節,對於男女之防什麼的並不完全注意。有時見她熱極了,就挽著袖子,露出雪白的手腕。發型總也梳不好,鬆鬆散散的,看起來的確不大妥當。單說她跟著這群男人們一起共事,說出去,誰人不說這女子不知廉恥呢?
唉!
陸大裕立了半晌兒,也沒想出個一二三,倒是腦子中越發的混亂,怏怏離去。
直到掌燈時候,阿蘭才伸了個懶腰,整整桌上的東西。病了幾天,事情倒是累積了不少。其實有幾樣事情吳晉都可以解決的,現在卻越發的依賴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