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你唱的那個歌,太好聽了。你就教俺唱一遍,行不?”

“你,你一會兒也學不會呀!再說,這支歌,也不是小孩唱的。”

“哥哥,”小女孩把背上的小丫頭放下來,讓她自己去玩,“你就教俺唱一遍吧,俺可喜歡這個歌了!”

山子隻好和她坐下來,把第一段歌教她唱了一遍。山子發現,小女孩的嗓子又脆又亮,聽起來像一串串銀鈴,很好聽的。隻是,那個卷舌音“得兒喲依喲”女孩還唱不好。

山子教小女孩唱歌時,小丫頭就在一邊轉悠,又去草叢中采了一朵白色的苦菜花。

教小女孩唱了三遍,小女孩竟能跟著他哼下來了。這讓山子很是驚奇。

山子說:“我把歌詞給你寫下來,你回去自己練吧。”

女孩高興得兩隻小手拍了一下,咧開嘴笑了:“那可太好了!”

山子忙從書包裏取出一個本子,放在膝蓋上,又取出一支筆,在本子上匆匆忙忙地寫起歌詞來。三段歌詞都寫完了,撕下來,給了小女孩。

“我得回學校去了。天不早了,你們也快回家吧!”

這時,小女孩問:“哥哥,你叫什麼?”

山子說:“我叫山子。”

女孩又問:“你是一中的學生?”

山子點點頭,卻又說:“哎,你可別上學校去找我啊!”心想:要是這個女孩背著個娃娃去教室裏找自己,那可就熱鬧了。

小女孩說:“山子哥,我還想跟你學唱歌,俺上哪兒找你去呢?”

山子想了想,說:“我平時是沒空的。隻有星期六下午、星期天有空,可我要回家。”他實在不願意讓一個這麼信任自己這麼喜歡唱歌的小女孩失望,就說,“這樣吧,下個星期二,下午第四節課外活動時,你還上這兒來,行不行?”

小女孩笑了,說:“行,山子哥你還沒問俺叫什麼呢。俺叫大妮兒,俺妹妹叫三妮兒。”又把小丫頭背了起來,說,“三妮兒,叫哥哥!”

小丫頭就奶聲奶氣地叫了一聲:“哥哥!”

山子很喜歡這個小丫頭,就說:“來,哥哥抱抱!”

山子忽然想起,褲子口袋裏還有兩塊糖,就掏出來,給了小丫頭一塊,又給了女孩一塊。

小丫頭可能很少吃糖,兩眼放光,用髒兮兮的小手拿了就往嘴裏送。女孩忙把糖從她手裏扒下來,剝開糖紙。這時,小丫頭急得又扭又掙,馬上要哭起來了。女孩瞪了她一眼:“等等!”忙把糖“可哧”咬下來一小塊,用舌尖送到妹妹嘴裏。小丫頭這才老實了。小女孩又把那大半塊糖用糖紙包了起來。

“你吃了吧。”山子說。

女孩羞怯地笑笑,沒說話,又把妹妹接過去,背在背上。

山子問她:“你幾歲了?”

“十歲。”

“那,你沒上學嗎?”

“上了兩年俺娘就不讓俺上了,在家看妹妹。俺爸沒有了,俺娘又老生病。俺還有個弟弟,叫二妮兒,他上學,二年級了。”

山子聽了,心使勁兒往下一沉。

山子一直沒忘這件事。星期二下午下了第三節課,山子就快步朝學校東邊的大溝裏跑去。但到了上次教大妮兒唱歌的地方,卻沒有她和她妹妹的影子。

才過了一個星期,那滿樹的槐花就全謝了,地下、草叢中鋪了一層幹枯了的槐花。槐葉也長得又旺又綠了。地下,還開了一些酒壺棵的紅花、蒲公英的黃花、米布袋的紫花、薺菜的白花。山子拔下一朵喇叭形的酒壺棵花,放在嘴裏咂咂那花蒂,微微有點兒甜。山子就想,可能女孩家裏沒有鍾,搞不清楚時間吧!山子衝著土坡、槐樹輕聲唱了一段歌。

山子望望大溝西邊,還是沒有那個女孩的影子,隻有兩隻大大的白蝴蝶,在草尖上飛來飛去。

山子再也無心練歌了,就在那裏轉來轉去地等女孩。山穀裏很靜,隻有小溪“嘩嘩啦啦”往坡下流淌的聲響。偶爾有一隻花喜鵲飛過來,落在崖頭上,喳喳地叫幾聲,又飛走了。

又等了大約二十多分鍾,大妮兒還是沒有來。山子想,女孩那麼喜歡唱歌,肯定不會忘了的。很可能是她家裏有事,來不了了。又看看天,快到開飯時間了,罷了,下周再來,說不定她會來的。山子隻好回學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