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到省城之後,一行人當然是直奔省公安廳。到了刑偵局,郭局長不在家。說是到京城公安部去開會,已經去了三、四天時間。接待他們的是副局長馬政,一聽案件情況倒也很是重視。給大家泡上開水之後,就拿著材料去了分管廳長辦公室。
過了一會兒,馬副局長有點無精打采的走了回來。他把材料往穀中天麵前一丟,有氣無力地說道:“廳長說這是經偵部門的事,直接批轉給了經濟偵查局協助處理。”
對這種事,他也是心知肚明。分管經濟偵查的副廳長出缺,自己的分管廳長不想管這種事。就利用代管的機會,將案件給踢出了大門。這種說法一點也站不住腳,又不是什麼合同詐騙犯罪,憑什麼推給人家經偵局哩。
如果郭飛揚在家,肯定要去與分管廳長爭辯一番。此時的馬局長,也隻能放在心中想想而已。畢竟他才四十歲不到,以後的路還長得很。當然是不敢得罪人的,何況還是頂頭上司。
這種踢皮球的做法,穀中天看得懂。基層的人跑到機關來,經常會碰到這種現象的。今天還算不錯,直接找到了馬副局長。有的時候,一個小科長就能將你拒之於門外。總要燒香拜佛的求上好多人,才能見到真佛。是否能求到真經,還是另外一碼事。
這事當然怪不得馬局長,穀中天也不為已甚。和馬局長打了一聲招呼之後,就又轉道往經濟偵查局走去。反正都在同一樓層,也跑不了多少路。其實事情也沒有多少,隻是請他們幫著居中協調一下就行。
到了那兒以後,一個年約四十歲左右的古副局長,接待了他們一行人。那人頭發梳得一絲不苟,腳上的皮鞋也是擦得油光錚亮。一看就知道,這是一個長期在機關工作的人,而且是一個官味比較重的人。
他頭也不抬,隻是眼皮稍稍抬了一下。看了這群來自基層的警察一眼之後,用鼻孔‘哼’了一聲。接著就用不悅的語氣說道:“出去,出去。怎麼這樣不懂規矩。一下子都湧了進來,成何體統?不要把省廳當作你們那兒的菜市場。”
看到同行的人都漲紅了臉皮,有點惱火的樣子。龍若海連忙示意,讓王大為、沈全斌拉著‘小諸葛’等人退到了走廊上。自己則和穀支留在辦公室裏,嘴上還在打著哈哈,陪著笑臉招呼道:“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們也是心急了一點。請領導多多原諒。”
“你們這種小地方的人,見識就是小。到了大機關,做什麼事情都是要有規矩的。不是你們那種草雞毛的地方,什麼事情都是那麼土不垃嘰的。
還有你們這個案件,也是小題大做。這麼一點數額,攤到一個領導身上,總共也就是三、五千元的事。你們是不是沒有事做?也要這麼大張旗鼓的來查。你們有沒有想一想,這種事情讓領導知道了,會怎麼看待我們公安機關?讓這些領導的對立麵知道了,會造成什麼樣的風波?亂彈琴!”
“照你這麼說,以後我們對警察受賄五千元以下的案件,都可以不查了嗎?”穀中天是個梗直性格的人。剛才再而三的受到姓古的教訓,忍耐性就已經到了極限。現在聽了這話以後,當然是更不痛快。立即反唇相譏的進行了諷刺。
在九十年代初期,公務員的工資水平普遍不高。一般來說,也就是幾十元錢的樣子。收受賄賂五千元,最少也要相當於四年的工資。
用今天公務員工資平均水平來說,一般地區的月收入,約在四千元左右。也就是說要等於現在的二十萬元錢。如果按照省城的工資水平來說,還要翻上一番。
如果這種事情發生在普通公務員身上,這麼大的數額,肯定是要吃官司的。而且不是判處緩刑可以了事,起碼也要五年以上有期徒刑。
在這位副局長眼中,卻完全是不屑一顧。可想而之,反腐倡廉的教育和懲處,隻是對準最基層的公務員而言。難怪高層領導出事以後,腐敗的數額都是大得驚人。
對方可能注意到了穀中天那額頭上高高隆起的青筋,說話稍許停頓了一下。也不對他的反詰進行理論,然後就用不容商量的語氣說道:
“省委領導,你們就不要找了。想找,人家也不會接待。其他的人,你們自己看著辦。我們沒有人去配合工作,也不能配合你們工作。有一條,我要給你們講清楚。堅決不允許打著公安廳的旗號去找人談話,惹出事來你們自己負責。”
“行。死了張屠夫,不吃混毛豬。我就不信,在省城,離開你們經濟偵查局的支持,我們就沒有法子展開工作。小龍,走!”穀中天終於還是沒有忍耐得住。猛地一拍桌子,然後又是一聲‘走’字,迸出了他滿腔的怒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