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人兄弟們,我盧雨生謝謝大家了。請你們聽我勸一勸,這件事情,隻是派出所的個別人所做的。我相信公安局的領導,會給我們一個公正的說法,事情也一定會得到公正的處理。現在,請大家先讓路,讓我們到醫院去治療,”盧雨生很明事理,一聽徐大勇的介紹,就主動拿起了話筒,幫助開展了宣傳。剛剛趕到現場的檢察院和紀委的幹部,也深入到工人中間,幫助做開了工作。總算是勸開了激忿的工人,讓救護車得以迅速離去。
薑政委和紀委書記留了下來,配合檢察院和紀委開展工作。如果不出意外的話,等待朱長富的下場將是法律的嚴懲。對於他的下場,張躍進和趙有才沒有絲毫憐憫之情。我花錢,你做事,天經地義。你把事情辦砸了,這是你的運氣不好,關我什麼屁事。再說賄賂‘二排長’的事,幾個人都沒有公開出麵,隻是讓‘二狗子’下麵的一個馬崽出麵接洽。事情鬧開來,讓他頂罪也沒有什麼事,花上一點小錢就行。大不了,過上一段時間再把他撈出來就行。你公安局不給麵子,勞改農場也是會做好人的。因此,朱長富痛哭流涕的時候,張躍進和趙有才根本沒有想到過他的處境,而是把目光轉向了下一步。
三個工人代表肉體上的傷勢,實際上並沒有多嚴重。更多的傷痕,應該是在心理上。在受刑的時候,主要是那種刻骨銘心的疼痛,讓人無法忍受。朱長富也是老江湖了,下手並不是很重。既讓人從表麵上看不到傷痕,但受刑的時候卻又疼痛難熬。三人去醫院檢查了一下,沒有問題就都回家休息。沒有想得到,他們剛一進家門,就都有人帶著禮品上門探視。
言語之中,含蓄地告訴他們,民不與官鬥。,別看公安局的局長、政委說得多好聽,時間一過,他們還是一家人。再說張躍進有的是錢,和況縣長又是鐵杆的交情,你們能鬥得過人家嗎?還有那個‘二狗子’,最是心狠手辣。萬一有個好歹閃失,家人和孩子又怎麼辦?人家張躍進說了,都是本鄉本土的人,也不想和大家做對頭。隻要你們願意放手,一人給兩萬元好處費。如果說能幫了點工作,讓工人不再上訪鬧事,那就再加兩萬元。
這話一說,那個最先熬不住刑的代表,就點了頭。他算了一筆賬,自己衝在前麵,風險最大,就是成功了以後,好處也是一樣,不如走人算事。再說,這錢我拿得也不算虧心。就當作是他張躍進,給我的皮肉痛苦費吧。反過頭來去幫著做工作,自己也不好意思。那個兩萬元,不要也罷。這樣一想,他連中午飯都沒有吃,就直接上車去了東北。
還有一個代表,猶豫了好長時間,拿不定主意。最後還是覺得雞蛋碰不過石頭,自己鬥不過張躍進。人家文有況超群的官場支持,武有‘二狗子’的黑社會,窮工人能有什麼?他也選擇了走人的道路,去了上海的親戚家。隻是他一分錢也沒有肯要,說自己走人已經不對,對不起工人弟兄的信任,做了逃兵。如果再收張躍進的賄賂,那就真的成了萬眾唾棄的工賊。
三人之中,唯有盧雨生堅持了下來。他是軟硬不吃,一股勁兒要奮鬥到底。他的理念,就是不能辜負工人弟兄的信任。寧可打敗了也要敗在戰場上,絕對不能當逃兵。
深秋的傍晚,天色已經顯得十分昏暗。機床廠宿舍附近的小道上,也早已是人跡漸稀。得知張躍進明天還要舉行開工儀式的消息後,盧雨生就騎著自行車,到了另外兩個代表的家中,想找他們商量一下對策。沒想到,卻都是鐵將軍把門,沒有見到人影,吃了個閉門羹。念頭一轉,盧雨生就明白了其中的原委。這兩位口口聲聲把工人利益放在首位的兄弟,已經在威脅利誘麵前當了逃兵。沒法子,各人有各人的想法,自己也不能強加於人。他隻好先回家,吃好晚飯以後再做打算。
盧雨生也不著急,隻是不緊不慢地蹬著那輛已經看不到原有顏色的破自行車,在廠區小道上‘嘰哢,嘰哢’地行走著。倏地,道旁閃出一條黑影,手中的木棒,朝著他的腦袋瓜子猛地砸來。盧雨生聽到腦後傳來的風聲,就知道事情不妙。他將身子向右一歪,順勢向下一倒,讓過了這劈頭蓋臉的一棒。按照他年輕時打下的武功底子,一個掃堂腿就可以轉守為攻。可是沒等到他爬得起身來,背後又是一棍,狠狠地砸到了腦袋上。隨後就是亂棍齊上,讓他倒在了血泊之中。隱約之中,好象是聽到了一聲驚叫,隨後他就失去了知覺。
盧雨生倒下了,倒在了夜幕之下,倒在了血泊之中。消息傳開以後,寧北城裏沸騰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