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澄欣卻將她的表情盡收眼底,繼續激她道:“姐姐何必過謙呢,在太上老祖麵前,也不能打誑語,不如姐姐就寫幾首詩來看看吧……”
“不……不……”楊絲盈直搖手,連連後退道:“我不過是空有其名,妹妹不要取笑我了。”
“空有其名?不知姐姐是指吟詩作對,還是指書法針黹?”裴澄欣雖輕言細語笑意襲人,卻步步緊逼……
懷華大將軍府上的小姐邢若曦卻看不下去了,她是武將的女兒,最見不得別人恃強淩弱。她幾步上前,擋在楊絲盈前麵道:“裴姐姐其實也不必如此,想必姐姐定是才華過人,才抓住別人不放。”
“才華過人到不敢當,隻是我裴澄欣絕不沽名釣譽,口出狂言,作弄世人。”裴澄欣昂然挺胸,毫不在意邢若曦帶刺的目光。
幾句話說得楊何氏臉上紅一陣,白一陣,手腳都不自在起來。
裴李氏卻是拿了帕子,掩了嘴偷笑。
“好了……好了……今天又不是詩會,就不比作詩填詞了。改日本宮作東,再請你們賞花聯對。都坐下吧!”武曌將眾人的表現看在眼裏,心裏已有了算計。
杜六葉和李令月各坐在皇後的左右手,冷眼旁觀著,聞言會心一笑。
裴李氏見狀,甩了甩帕子,挑高聲調道:“是啊……是啊……小孩子家家的,不知天高地厚,讓皇後娘娘見笑了。如果有什麼得罪的地方,還請楊夫人不要見怪。”後麵一句話,卻是轉頭向著楊何氏說的。
楊何氏訕訕笑著,並不答話,心裏卻恨恨地將裴氏母女罵了個遍。
杜六葉心下卻在想著武曌的用意,門下省司議郎、左金吾將軍、懷化大將軍府、司衛少卿……不是閑官,就是手無實權的後起之秀。
武曌為什麼打算在這些當中,為李弘選妃呢?
可見他並不希望李弘有得力姻親的支撐。
反過來想一想,如今天下人皆知道李弘病著。真正勳貴望簇,誰又肯把女兒嫁給這樣病秧子呢?
也隻有那些想往上爬,又找不著門路的人家,才願意搭上女兒的性命孤注一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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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眾人皆散去,堂下冷冷靜靜,隻有爐中香氣縈繞。武曌換了家常的襦服,束著靛藍色長裙,肩上披著籠煙色的紗帛。
斜斜地靠在美人榻上。微瞌著眼,和席風說著話。
“……你覺得這幾家的姑娘怎麼樣?”
席風坐在榻邊的錦墩上,幫她剝著桂圓,慢慢回道:“這幾家姑娘都好,隻是這楊姑娘雖然溫婉,但膽子未免太小了些……”
“是啊,雋秀有餘,剛氣不足,不堪大用啊!要不是看在我母親的麵子上,誰會選她呢?”武曌握著掐絲琺琅的手爐,搖了搖頭,示意她將剝好的桂圓放在幾案上的碟子裏。
“皇後娘娘的意思是……?我看那楊姑娘是魯國太夫的遠房侄女,隻怕以後要比別人對皇後娘娘更加親近些。
那裴姑娘膽子到是大,但也太過潑辣了。太子未必會喜歡她呢。”席風揣度道。
“嗬,不喜歡嗎?是啊,男人都喜歡溫柔小意的姑娘。懷華府上的那個怎麼樣呢?”武曌嘴角噙笑,眯著眼,情緒並不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