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長的甬道,似乎看不到盡頭,灰色的石板,幹淨得幾乎纖塵不染。青路兩旁枯黃的雜草,在北風中,發出尖銳的呼嘯。
下雪了……
杜六葉仰頭看著天空,這是入冬天以來的第一場雪,星星點點,還夾雜著雨絲。因為過於微而薄,也看不清形狀。杜六葉沒有坐馬車,而是一個人撐著傘,走在前麵。守真她們則帶著人,遠遠地綴在後頭。
李治出殯了,舉國哀悼,靈柩已經葬往皇陵。遵照遺旨,李顯於柩前登基為新帝。武曌退位,但念在新帝年幼,又承喪父之痛,難免悲傷得過度。她以皇太後的身份暫時攝政。
李令月比從前更為沉默了,一雙憂鬱的眸子,總是顯得心事重重。仿佛有化不開的水霧,杜六葉也常常束手無策,不知道應該怎樣勸解她。反到是夏候瑾之,借著這次國喪期間,又入洛陽。時刻陪伴在李令朋身邊,也省了杜六葉不少事。
程伯獻很快就要帶兵遠赴邊疆上任了,但他們之間尚且還有一事未辦完。就是上次姑蘇遇襲身亡的案件中,那名刺客所遺留出來的長劍。那樣絕世罕見的玄鐵,居然沒有查出是何人所造?出自何方?這怎麼可能呢?一定是他們的方向不對。不管怎樣,程伯獻如今已是統領送關的將領,再插手這樣的案件也不合適。先把劍拿回來再說吧!他們約定在簫允兒的麵館見麵。
要說這程伯獻,也真是愛吃麵!上次好像也是他介紹杜六葉,去那家毫不起眼的路邊麵攤吧?如今一走,也不知要去幾年?他可能還會對這個味道懷念難忘的。也行,在哪裏碰頭?杜六葉都無所謂,她笑著,不由得加快了腳步。
“六葉——等一等……”有人在後麵喊她,杜六葉回頭,隻見一個身材高大的少年,穿著狐裘大氅,跑步都帶著一陣寒風,向她奔襲而來。
“你怎麼來了?”杜六葉見李旦頭上還沾著點點雪花,忙伸手幫他彈了彈。“下雪了,為何不在府中?”
“我哪裏坐得住?”私下裏,李旦一向表現得很隨意,也不願意說敬語。“你去哪裏?可是還在調查姑蘇先生的案件?”
“正是,我去拿上回刺客遺留下來的一柄長劍。現在案件還沒有什麼進展,這可是凶犯唯一遺落的證物了。”杜六葉說著,又陷入了沉思,情緒顯得頗為低迷。假如洛陽城內的鍛造名匠們,都沒有鑄就,甚至沒有接觸過這把寶劍。那麼,煉就如此鋒利兵器的匠者,是否在外地,或是藏身於江湖?
“你在想什麼?你今天進宮,可有見到皇上了?他現在情況怎麼樣?”李旦沒有撐傘,緊緊擠了過來,接過她掌中的傘柄。杜六葉隻得隨著他。
她就知道李旦來找她,是想打聽宮中的情形。既然思緒被他拉了回來。杜六葉隻得老老實實地回答道:“並不曾,雖然他現在已經登基。但朝堂上的事情,仍然是由皇太後在作主。”
因為之前,李顯對於登基稱帝表現得非常消極,一讓再讓,武曌便認為他是“悲傷過度”,無力理政。朝中也並無人反對這種說法。其實這樣的局麵對於李旦來說,反而是有利的。至少他不用擔心,李顯會第一個來對付他,畢竟還有他的母後在堅在那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