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遍茫茫的白色,瓊樓玉宇,晶樹瓏花,碧葉扶雪……世間萬物像是被蒼天之手,裝點成純潔的剔透琉璃仙境。
因時辰還早,街上也沒有什麼行人,甚至連一個腳印都沒有。唯有一柄紅色油紙傘,扛著厚厚一層風雪,首先印入眼簾。
傘下的人雖然胡子拉碴,臉色凍得青紫,眼睛卻格外的明亮;比冰淩還要晶透、比寶石還要奪目,像是被陽光漾起的滿湖粼粼波光,散落在人的心間。
杜六葉幾步趕了過去,外麵風雪交加,刮皮刺骨。她內心更是愧疚不安,難受不已,卻還有絲絲的欣喜與感動。
“你怎麼來了?”聲音裏盡是焦切,擔憂……
當他看到杜六葉時,臉上的笑容就像春朝的繁花,一層層、一簇簇,盛開在他的眉梢眼角;也像東邊的朝陽,泛起紅潤,炫麗而深醉。
“本來想昨天就趕到的,正好為你慶祝生辰。奈何風雪延誤,緊趕慢趕,費了好大的勁才如期到達洛陽。昨天進城後,發現仍是有些晚了……但我想著見你一麵也是好的,就在這裏一直等……”因天氣寒冷,或者是因為熬夜等原因,清江源的聲音都變了。如果不是他站在自己眼前,那臉龐身形依稀熟悉,杜六葉都不敢認這就是清江源。
她心疼不已,一麵將他往裏麵讓,一麵哽咽道:“快進來說話!”
井兒等人,也忙著幫他拿包袱行禮,進了內院,就聽到度笙還在廊下嗬斥奴仆,“……不去幹活?在這裏亂嚼舌根?小心把你們全都趕出去。”
“領命……”一眾奴仆個個嬉笑揶揄,假裝點頭哈腰,紛紛拿起掃把,簸箕……四散退去。
度笙見他們進來,連忙過來行了禮,又歉意地看向清江源說道:“……源公子?想不到源公子居然等到了現在,辛苦了!”
想了想她仍覺得不妥,但又覺得自己依令行事,似乎沒什麼不對?正猶豫著,隻聽杜六葉清咳了一聲,吩咐她將中堂整理一下,準備待客。
井兒卻縮著脖子,伸了伸舌頭,看來她們家執事,是暫時不打算與度笙計較了,不知道會不會秋後算賬?
她卻不管這麼多,一本正經地跟在他們後麵,聽他們談話。她們家執事問了清江源許多問題,比如為什麼是一個人?清江酒樓的夥計們呢?此去揚州事情都辦得怎麼樣?可還順利?
清江源走得非常慢,可能是因為腳上已經凍得失去了知覺,但他卻不想讓杜六葉看出來,隻得佯裝輕鬆的與她聊著天,一一回答她的問題。
原來,清江源雖是算著日子趕回洛陽的,卻不想人算不如天算。路上連著遇上幾場大雪,他也沒有要停下來的意思,卻仍舊是慢了些。
及至洛陽近到眼前,卻又因風雪天氣,早早就關下了城門。幸虧守城的金吾衛將領,因常去清江酒樓吃飯,不僅與他相熟,也受過杜六葉的恩惠,才把他們放了進來。
等他到了葉芽灣,正巧看到姚元崇淩亂憔悴,空洞喪氣,木然消沉一步一搖地走了。他雖然喊了幾聲,想跟姚元崇打個招呼,但奈何姚元崇隻當未聞,理也不理他,目不旁視,徑直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