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令月說著說著,就淚如雨下,她抬起頭,用充滿血絲的雙眼,無助地看著杜六葉,盈滿水氣的雙眸裏,全是迷茫與惶然。
杜六葉隻是抱著她,過了很長的時間,她也沒有說話。因為她也不知道從何說起。假如她沒有看過曆史,她當然不會相信,居然有的母親,可以狠心的殺死自己的孩子,簡直匪夷所思,聞所未聞。
曆朝曆代,大多的帝王之家,都親情淡薄,說什麼血濃於水?一旦觸及到利益與權力,為王者就像著魔一般,被那膨脹起來的欲望吞沒。
想到李令月最後的淒慘下場,杜六葉也是黯然神傷。她望著遠處,目無焦距,卻狠狠地咬著牙,一派鎮定地發誓道:“你放心!隻要有我杜六葉在一天,就絕不會讓你置於險境,你若平我自安!你若有恙,於刀尖起舞,踩屍骨人肉,我也必換回你安好!
可李令月,你要知道,女兒當自強!”
“師姐!”李令月揚眸,雖然帶著淚,卻笑出聲來。她忽然感覺特別窩心,到不是說杜六葉敢為她而生,為她赴死。而是她覺得,有人懂她的恐懼,理解她心裏的悲傷和痛苦。
得知已如此,夫複何求?
天下人誰不覺得?堂堂公主,生在帝王之家,福祿無邊,華服美衣,金食玉盞?哪有啼哭道理?嗬嗬嗬……
女兒當自強,沒錯,求人不如求已,隻有把自己命運握在手中,才能挺起胸堂,昂首做人!
李令月慢慢地從杜六葉的懷裏站了起來,她用帕子冷靜而絕決的擦幹眼淚,一揮衣擺,果斷道:“師姐——不管現在、將來,母後和皇兄會如何對我,我知道,花無百日紅,木無四季冬。沒有什麼事情是一成不變的,人也好,感情也好,都存在變數。
前路如何走,端要看我自己如何應對了。我知道母後是個有抱負的人,可一個女人,真的能夠登基為帝,執掌天下嗎?”
杜六葉博學多才她是知道的,她必然有自己獨到不凡的見解。可李令月這話不僅是在問著她,也像是在問著自己。目下朝堂看似平靜,一切盡在母後的掌握之中,可一個女人執政,難道不會引起國家內部的動蕩與混亂嗎?
“嗯,能的!但同時也會造成叛亂四起。”杜六葉也站了起來,盯著案幾前的一盆海棠花,看著那在嬌豔豔的顏色,忍不住摘了一朵在手中。武曌登基之後,各地大大小小的叛亂無數,剛開始反應最為激烈的當然是李姓宗親,由李元嘉等人組成的政變,應該即將來臨。而規模最大,並且響應人數最多的,還要數揚州叛亂了。
清江源因為生意上的事,近來常常往返於洛陽和揚州之間,希望他不要出什麼事才好。杜六葉想到這裏,尋思著回去之後,首先必須給他去一封信,提醒一下他才好!
“會造成叛亂?”李令月將信將疑,她不在朝中,對於朝廷的局勢也不太明白。母後她終究還不是行嗎?杜六葉並非一個信口開河的人,她又擔心起來,急忙道:“那母後會有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