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打起精神衝她笑著揮手:“這麼巧?”

穿著白色長裙的向綰綰朝我跑了過來:“我一客戶住院了,我來探望一下,做銷售這塊得很努力維持人脈。你來醫院做什麼?是摔倒的地方疼了嗎?”

“我也是來探望別人的,摔倒的地方沒大礙了,活動起來幾乎感覺不到疼。”

她哦了一聲,似乎大鬆了一口氣兒。

我們一起從醫院走出來,向綰綰要回公司,因為順路我就載她一程:“今天不是周末嗎?要回公司加班嗎?”

她笑著說:“有份報告明早要交,我今晚得趕出來。”

向綰綰所在的公司是知名企業,她作為銷售部經理薪酬應該很可觀,可她腳上的高跟鞋掉漆了她都還在穿。加上她平日裏的衣服也都是些便宜貨,我忍不住問道:“你月薪多少?”

她也坦誠:“三萬多吧,加上季度獎和年終獎的話,應該能有個4萬出頭。”

“那算是高薪了。”

一直以開朗形象示人的向綰綰這會兒卻漏出了苦笑:“高薪有什麼用,都是拿命換來的,我真擔心我有命賺,卻沒命花。”

“那你可以適當休息,別太拚命。”

她歎氣:“在職場打拚,哪能隨心所欲。就算你拚命努力,待在下麵想往上爬的人不僅會對你虎視眈眈,還會用腿絆你,用手拽你,而我要想站穩,就得付出比別人更多的努力。”

我笑笑:“我以前也上過班,但我當時沒有野心,也就沒你這麼多的苦惱和擔心。但我能理解你的痛苦,不過你要平衡一下生活,不能讓自己變成一部賺錢機器,那樣人生也沒意義。”

她點頭:“你知道我們部的人私下給我取了什麼外號嗎?滅絕師太、老處女、工作狂魔等,而我隻能裝作不知情。有好幾次我加班加到昏倒在電腦前,但該死的生物鍾會在早上6點準時讓我醒來,所以進公司的這4年,我沒有請過一天病假,連公休都浪費了。”

她說得雲淡風輕,輕鬆的口吻就像在談別人的故事一樣,我卻聽得一陣心酸:“你這樣下去早晚會出事,你該好好休息一陣了。”

“是該了,但目前我還不能。”她帶著一抹倔強。

“為什麼?”

“為了我和我媽,也為了我們的尊嚴。”她的語氣變得有些奇怪,我看了她一眼,瞥到她的眼眶濕潤了,似乎有眼淚在裏麵打轉。

我還想看得真切些,她轉過頭看著窗外,幾十秒後又開了口:“我的老家在西南邊陲的一個小村寨,我媽17歲認識了我爸,18歲生了我,因為不是法定年齡,隻住進了我爸家而沒有領證。我剛滿月吧,我爸說要去大城市闖蕩,等闖出名堂後就接我們母女去享福。”

她頓了頓,聲音有些發抖:“可他一走就是好幾年音訊全無,而我爺爺奶奶先後病逝,都是我媽一人操辦過來的。村子裏人多口雜,有說我爸出事死了的,有說我爸在外麵娶了別的女人的,但我媽始終堅信我爸會有衣錦還鄉回家,接我們去大城市生活那天。她一個沒讀過幾年書的村婦,就抱著這種信念,日複一日的做了男人都嫌累的農活。”

“那……後來你爸回來了嗎?”

“回來了,但還不如不回來。在我8歲上3年級那天,我一出校門就有村裏的人和我說,你爸回來了,拉了一卡車家具和好吃的回來。在那個物質匱乏的年代,我一聽到好吃的就兩眼冒光,一路狂奔回去。因跑得太急了,我摔了一跤,腿和我手都磕破了,但我爬起來笑著又跑回了家。結果剛到門口,就聽到我媽在哭,打扮得西裝革履的陌生男人很冷靜的說,他會給我媽一筆足夠我們母女生活的錢,也可以出資幫我們建一棟新房,但是他不能和我們一起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