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言,從來都是極可怕的,可以殺人不見血的凶器。
京都近來盛傳,左丞相之庶女楚湘茉與路將軍之子,取消婚約。
又傳言,左丞相之庶女楚湘茉即將嫁入官侯府,為妾。
一時間,京都大街小巷,議論紛紛。
是了,齊雲王爺與路將軍一向交好,為何突然要斷了兩家的婚約?
是了,齊雲王爺與蕭侯爺一向朝議不合,怎麼會草率建立婚約?
是了,楚湘茉雖是庶出,卻也是左丞相之女,又怎可為妾?
然這傳言,卻並非空穴來風,似也有些憑證,單看看此時左丞相府中的狀況,便足以說明一切了。
“小姐,你怎麼還有心思在這裏賞荷?外麵可都把你的事傳遍了,真不知是哪個多嘴的東西,隻會在背後嚼人舌根――”趙紫衣有些憤懣地走近坐在涼亭的楚湘茉,大聲嚷著。
賞荷?自己確是沒有心思賞荷了,隻是此時,自己又能做些什麼?不過是靜觀其變罷了。
“信送去了?”輕舒一口氣,楚湘茉才柔聲開口。
“恩,路公子隻說世態有變,還請小姐安心等待。”見自家小姐這般優哉遊哉的模樣,趙紫衣縱是滿心惱火,也不便再說什麼了。
“世態有變,世態何時有過不變?”楚湘茉輕笑,嘴角的弧度卻帶著一絲冷意,抑或慘淡。
“小姐可是不相信路公子了?”趙紫衣雖是丫頭,卻也懂得主子的心思,路公子對小姐忽冷忽熱,現在又突然取消了婚約,任誰都會覺得心寒罷。
“信?生在左丞相府,哪還有可以信任之人?”楚湘茉可以自稱是可憐之人吧,娘親難產而死,從小便隻一個乳娘陪在身邊,父親本就忙於政事,加之自己的庶女身份,更是無暇問津,還有那幾個隻會畏強淩弱的姐妹、兄長,都是楚湘茉想起都要頭疼的主兒。
而路廉呢,路廉愛著自己嗎?自始至終,卻非有那一紙婚約寫得明明白白,誰又敢說路廉還會如那般笑顏相對?那麼,自己又是否愛著路廉?嗬,那大概並不是愛吧,隻是想給自己找一個依靠,隻是想平安地度過這一生罷了,可這一切終究隻是水中月、鏡中花,風一吹,便都散了,散了呀。
風輕了,雲淡了,自己的悲憐無人可懂,那便隻有靠自己了。
“小姐,也許那路公子隻是迫於無奈,畢竟路將軍那裏不好――”趙紫衣的聲音愈來愈小,最後也聽不真切了。
“趙紫衣,乳娘呢?”楚湘茉轉過身,夏日的日光太過明媚,卻是會灼傷肌膚的。
“沈二娘似是被老爺喚去了,不過也該回來了。”趙紫衣抬眼望了望耀眼的日光,低聲答道。
“父親?”楚湘茉低聲自語,也有些吃驚,“回去罷。”
楚湘茉略微停頓,便邁開了步子,趙紫衣踩著碎步跟在其後,眼神卻是不停地瞥向身前的人兒。
“不必擔心,”像是感應到了身後的目光,楚湘茉微微頷首,看向天際晴空萬裏,“這酷暑過了,天大概就要轉涼了。”
回到偏院,楚湘茉便看到沈二娘有些木訥地站在院門前,像是在看天,又像是在發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