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虹示威——新反對運動再次出現?
這個最老牌的資本主義國家,卻也擁有最老牌的社會主義。英國法定的“五月節”,卻是五月的第一個星期一,算是給個長假。這個安排,據說是撒切爾的陰謀,但是工黨政府無意改變,似乎勞資雙方都讚成。今年五月節是5月6日,五一還得上班。但是工人階級遊行還是在五一。
因此,5月1日,我趕個早到學校去上課。但是老師職員學生許多沒有來,因為市中心主要道路被遊行堵塞,許多地鐵站關閉。警察建立了類似《星際大戰》那樣有上百屏幕的遙控中心,調動7000警察,經費400萬,直升機空中指揮。
也難怪倫敦每年五一如臨大敵:千禧年五一遊行,把倫敦市中心區許多百貨公司砸爛,磚塊瓶子對防暴馬隊街戰,一條時裝大街,打成碎玻璃之河,造成1990年反撒切爾“人頭稅”示威以來最嚴重的破壞。示威者衝進議會大廈區域,讓丘吉爾銅像革命化:戴上朋克式的中間一溜高聳發,身上塗紅漆。甚至把議會大廈整潔的草坪挖掉,種上大麻。
去年,倫敦警方突然采取高壓手段,用新的“圍圈”(Carral)戰術,分割遊行者,不讓示威者結集成可以與警方對抗的大部。許多人被堵在無側路的一段街上,直到天黑盡,才一個個放出去。這個方法固然有效,打爛的隻是圍隔街段停著的汽車,但是有些人明顯是遊客,照樣七八個小時不讓離開圍隔區。婦女解手成了莫大羞辱。事後許多人把警察局告上法庭,說是被非法“集體監禁”。
去年在柏林也是“有史以來最暴力的五一”,9000名警察與示威者街戰。美國前年的五一前夕遊行,被逮捕人數高達1350人。
自從1999年11月西雅圖的反WTO會議遊行以來,歐美的街頭反對運動猛然活躍,一浪高過一浪。2000年有5次特大示威;2001年8月之前,才半年多,已有7次,每月一次。6月瑞典哥德堡歐盟會議警察開槍打傷示威者;7月熱那亞G8會議,30萬示威者包圍會場。警察設四道防線,形同開戰,布什住到兵艦上,以避其鋒。最後,一名示威者遭射殺,G8會議草草收場。世界銀行、國際貨幣基金等,都在考慮他們今後是否應該取消開會。
“新反對運動”突然彙成能影響曆史的洪流。有不少論者聲稱:集合在“反全球化”口號之下,新世紀激進潮(Year Zero Radicalism),終於使群眾抗議與“學院批判”重新結合起來。就像60年代的反越戰,引向一個影響深遠的社會運動。
突然發生的9·11事件之暴烈過分,之超越限度,切斷了所有的原先正在展開的各種社會進程。阿富汗戰爭引起的抗議運動,局限於“單一題目”,沒有在歐美牽動全局。整個西方社會的政治主流,全麵從中左移向中右,右翼極端主義在法國、奧地利、荷蘭的興起,成了危險的信號。英國號稱中庸民族,據說曆史上從來沒有一個極端分子當選過國會議員,4月的地方選舉,竟然讓極右黨取得了三個鎮議會席位。
潛流幾十年,興盛才三年的新反對運動,一時似乎風平浪靜。
一直到今年五一,我們才看到這個浪潮第二道波線出現在地平線上,隻是形狀與以前大有不同。
既然學校人不多,我也就到了街上。倫敦大學就在市中心,觀察方便。我看到的五一遊行,出乎意料的平和。警方雖然依舊戒備森嚴,采取與去年類似的分割戰略。所有主要大街上的店,昨夜就把櫥窗用木板釘死。但是除了快天黑的時候,少數遊行者與警察發生扭打,整日的示威活動沒有暴力。
一大清早,稱為“臨界數量”(Critical Mass)的騎自行車者同盟,與“索回馬路”運動聯手,在曆史悠久的海德公園“演講角”集合,然後沿倫敦市中心最繁忙的大街作集體慢騎,有意阻滯高峰時間的交通。他們的宗旨是“不讓汽車殺死地球”。慢騎是很累的,最後他們到公園曬太陽休息。
環境保護主義的隊伍,今天色彩分明:滿臉全身都塗上天藍色,因為藍天即將消失。
“性自由同盟”今天的表演過分,使其他遊行者蒙羞。迫於同伴壓力,裸行者前後各吊了一個彩球遮羞。隊伍接近有許多脫衣舞場的索荷區,“性工作者自豪聯合會”加入進來。穿得無可挑剔,三點都帶亮斑。畢竟是專業水平,她們的舞蹈使遊行大為生色。
少不了同性戀聯盟,男扮女裝,女扮男裝,大胡子吻小胡子,就在馬路中間,汽車麵前,一吻之長,阻滯交通達半個小時。本來,今天膽敢開車進城的,都是小看了人民的智慧,理該受到懲罰。
有一百多人的隊伍,屬於“倫敦動物行動”。這個組織以前經常采用暴力,例如炸毀使用動物的醫學實驗室。今天事先聲明“完全采用合法手段”。對幾家名牌皮貨店發動了進攻。用的是塑料包“顏料炸彈”,至少標記了應當憎恨的商家。另一個比較更傾向動武的“動物解放陣線”,這次沒有打出旗子。五一後不久,動物保護主義者在荷蘭暗殺政客。不知為什麼,愛護動物者特別容易激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