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漸深,方家峪的山穀深處,閃爍著點點火光。幾間茅草屋圍成的小的不能再小的村落外,幾堆篝火將村落的出路找的大亮。
身著西遼服飾的侍衛有的守在茅草屋外,有的在篝火附近四處遊弋,還有的投身與夜色中,隻露出淺淺的身影。
“姐夫,他們怎麼會這麼大膽,弄出這麼大的亮光難道他們就不怕被人發現麼?還有,他們就這樣在明處把手,難道就不怕三哥帶著影衛潛進來麼?”
一間較小的茅草屋內,嶽震站在窗邊,扒開了一條縫隙,仔細的打量著外麵的情形。
今日的一幕對於他來說太過震撼,他從來沒有經曆過今日這種陣仗。當年嶽飛冤死風波亭,他和嶽霆在家人的護送下,連夜逃亡黃梅大河鎮,再然後就落在了秦天德的手裏。
雖然秦天德表麵上將他軟禁,但他的生活卻再不用直麵任何危險,這麼多年來,他從秦天德身上學來的本事,以及秦天德對他的寵愛,再加上在秦天德的刻意安排下,趙昚對他的寵信,使得他逐漸向著溫室花朵方麵發展。
今日則不同,契丹人不會因為他的年紀小就善待他,如果不是秦天德強力要求,他恐怕跟蘇子牧一樣都被捆了起來,不知丟到那個角落裏了,秦三如今的情形更糟,因為他要麵對耶律崇的怒火。
“震兒,你是不是害怕了?”秦天德坐在床榻上,背靠著牆壁,輕笑道。
說是床榻,其實不過就是用土壘成的石台,上麵鋪著一層茅草,茅草上則是油汙肮髒的褥子,發黑發黃發亮的褥子上,還點綴著片片鮮紅。
秦天德右手輕輕從那鮮紅出掠過,心中卻是怒火中少。他已經看出來了,這裏的村民都死在了耶律崇的手裏了,而且從他被關押的這間茅草屋裏看,這家應當有一個孩童,因為他在地上的角落裏看到了一個木頭雕刻成的孩童玩具。
耶律崇必死,這是秦天德的決定,不論是為了齊妍錦還是為了這裏被殺的村民,耶律崇都絕對不能活下來,而且還要為其所作的惡行付出慘重的代價,然後才能在痛苦中,慢慢的死去!
“小爺才沒有害怕呢!”嶽震不滿的嘟囔了一句,但秦天德卻聽得出那聲“小爺”比之以往要弱上了許多。
“那吃晚飯的時候,你為什麼沒吃東西?不要告訴我說你不餓,平日裏你不餓的時候,又好吃的也不會放過,西遼人的烤肉味道還不錯。”秦天德咂了咂嘴,似乎是在回憶西遼人送來的美味烤肉。
嶽震繼續通過窗戶縫隙打量著外麵的情形,片刻後問道:“姐夫,你說咱們能逃出去麼?我三哥能帶著你的影衛把咱們救出去麼?小爺覺得,他們居然敢點火,弄出亮光,師傅和三哥肯定能夠找到這裏。”
秦天德輕笑著搖了搖頭,又拍了拍自己旁邊的草墊子:“震兒,過來,不要再看了,沒人能夠找到這兒,即便這裏距離臨安很近,但三天之內恐怕很難有人能夠找到這裏。
你所看到的那些人並非全部,實際上他們還有人藏於暗中,比影衛還適應黑暗。如果我沒有猜錯,他們早就清理了所有痕跡,即便你師父帶人趕到了方家峪,也很難尋到這裏。
而且他們必定有人負責在外圍監視,若是看到有人接近,肯定會現身,將接近之人引開,所以他們敢點起篝火,因為他們相信不可能有任何人能夠接近可以看到篝火亮光的地方。
震兒,不要小瞧任何人,你要記住。”
秦天德很確定,回去搬兵的時順絕對找不到自己,不僅因為耶律崇的有恃無恐,更是因為老哈這個善於在黑暗中生存的家夥。
嶽震有些失望的回過頭看向秦天德,在他心中秦天德是無所不能的,即便麵臨再打的危險,也能夠從容應對,可秦天德的話讓他從失望開始轉向絕望。
慢慢走了過去,爬上床,坐到秦天德身邊,仰著小臉問道:“姐夫,你的意思是說,不可能有人來救我們,我們也逃不出去,對麼?”
嶽震雖然被秦天德譽之為“妖孽”,那也隻是因為嶽震的頭腦遠超同齡人,麵對成年人也不遑多讓,但有一個事實無法改變,那就是嶽震隻有十來歲,太小了,閱曆淺,經曆少,在危難時刻很自然的產生惶恐和憂慮。
秦天德知道嶽震心中恐懼,抬手摟住嶽震稚嫩的肩膀,用力摁了幾下,讓他靠近靠在自己身上,小聲的說道:“我們為什麼要逃呢?會有人把我們恭恭敬敬送出去的,你什麼都不用做,也不用害怕,有姐夫在,你隻需要安安靜靜的看,能學到多少,就看你自己的悟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