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確切的證據嗎?如果貿然前去美國的話,勝算不大。”
當陳皓軒將護照拿回來,他正在酒店房間裏麵收拾衣物,隻聽外麵有敲門聲傳來,是張輝。
“紐約並不大,且嫌疑人特征明顯,不難找。”陳皓軒回答道。
張輝笑了笑,他一屁股坐在房間被整理得幹幹淨淨的床鋪上麵,在柔軟的褥子上麵壓出一個印:“之前你沒有去審楠叔真的是虧了,你猜猜看,我知道了多麼驚人的秘密?”
陳皓軒正在抖衣服,聽到這些話,他將目光轉移到張輝的身上:“別賣關子,說。”
“誒,你這人真沒意思!”張輝嫌棄地罵了一句,但是在陳皓軒的灼灼目光中隻能繼續說:“楠叔說他在美國曾聽老頭子親口說,其實他在販毒這條脈絡上充其量隻是個搬運工,正所謂壁虎的身體,真正管理著頭部運作的另有其人,現在就在美國有一家十分知名的私企擁有著全世界最大的罌粟花園,而老頭子的貨,全部都是從那裏運過來的。”
陳皓軒眼眸沉了沉:“果然不出我所料,真正的毒源在美國!”
“還有哇!”張輝說:“更加明顯的特征就是那家企業的老板是個中國人,在最早罌粟花園是屬於一個美國人大家族所有的,可是在美國資本主義的發展史上,他的父親抓住了一個好機遇把這塊珍貴的罌粟花園給買了下來。”
陳皓軒皺了皺眉頭,他抬眼問:“楠叔說的話有可信度嗎?”
“一開始我也不相信,你說他為什麼非要揭發老頭子呢?如果管家的揭發是因為受到了生命威脅,那麼楠叔說這些話毫無根據毫無出發點啊!”張輝情緒激動地站起身來,他在陳皓軒身邊踱來踱去,他說:“可是接下來楠叔的話就太有料了!雖然聽起來實在是有點像故事,可是卻又有那麼一絲可信度。”
聽完,陳皓軒倒是有些好奇了,他將手裏麵的衣服隨手扔在一旁,走到張輝身旁坐了下來:“來,還有點時間,你給你講一講這有點可信度的故事。”
——這件事要從楠叔的父親說起了。
那年動蕩。\t
農民們一整年的辛苦勞作都被突如其來的幹旱給毀掉了,而這幹旱,持續了三年之久,城中的百姓被困在城內,苦不堪言。他們將道路旁的樹木啃得隻剩下光禿禿的樹幹,許多孩子在早已荒廢的田地裏麵尋找枯葉或者奄奄一息的蟲子吃。
而楠叔的父親當年就是可憐的孩子中的一員。
父親的父親三年前外出經商,三年後,聽說了城中有災荒就再也沒回來過。就隻剩下父親和奶奶母子兩個相依為命。
當初人們被餓得走上了絕路,一開始,父親身邊還有很多同齡的小孩子一同外出覓食,可是直到後來,這些小孩的隊伍中幾乎每天都會少兩個人。
對此,奶奶的解釋是那些孩子被菜地裏麵的狼外婆給吃了。可是直到許多許多年以後,長大以後的父親再次回顧當年的事情,這才想明白其中的緣由——易子而食。
奶奶沒有讓別人吃掉父親,於是她自己也餓得沒了人形。
父親記得很清楚,那時候每當奶奶牽著父親幹枯的小手路過一家看起來很高大的門頭的時候,都會鄙夷地朝著那裏吐一口唾沫,罵道:“外麵的人餓成這樣,婊子們卻成天吃香喝辣!”
幾乎每個充滿了饑餓煎熬的夜晚,父親都能夠聽到身旁躺著的奶奶幽幽說著:“娃兒,哪天你有出息了,一定要躲開這裏,躲得遠遠兒的,真不是人呆的地方……”
父親幹瞪著一雙懵懂的眼睛,他看到奶奶那幹癟得就像是葡萄幹的胸,脯子……他有多長時間沒吃過葡萄幹了?那酸酸甜甜的滋味啊……
再後來,有一天早晨,父親被奶奶拚命晃醒了,甚至還未等他睜開惺忪的睡眼,就被奶奶一下子給拽了起來,胡亂穿了穿衣服,便帶著父親出門。
“娘,我們能出城了是嗎?”父親天真地問道。
奶奶眼中盡是欣喜的光,她將父親的小手緊緊攥在手中,說:“我們很快就要有好吃的了!那裏有酒有肉,油水當當的飯菜到時候你可要敞開了吃!”
奶奶的這一番話引得父親直流口水,他拚命地把唾沫咽下去,腳下雖然無力可是卻硬撐著走得飛快。
一群被饑餓和困苦折磨得不成人形的饑民們將快樂教場圍得水泄不通,他們每個人的身體都被餓得幹巴巴的,麵皮緊緊地貼在顴骨上,手裏麵卻抓著木棍展現出了人類在絕望的境地會比一頭狼還要凶狠的本性。
“娃,待會兒你就跟著哥哥姐姐們一起嚷嚷!聽到了沒?”奶奶推了推父親瘦弱的肩膀。
“商女不知亡國恨,隔江猶唱後,庭花!商女不知亡國恨,隔江猶唱後,庭花!商女不知亡國恨,隔江猶唱後,庭花……”其實父親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念了些什麼,那時候他才六歲,還沒念過書,隻能按照奶奶的吩咐,張開幹裂的小嘴跟著眾多孩子一起念。
為首的是個秀才打扮的人,看起來好像斯斯文文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