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時是嚴冬,離開時是盛夏。
一路無話,薛平直奔壽春鎮。
無精打采的柳樹,飛揚的塵土。鎮上非常寂靜,隻有馬匹經過裏發出使人焦躁的一些單調的馬蹄聲。薛平走在路上,時不時的往口裏灌上一口清水。
封府不僅在壽春名字響當當,放在中原也是一方豪強,薛平很容易就打聽到封府在哪。
鎮北,紅磚綠瓦的大宅前。
薛平用力敲了敲門環,不多時一個頭帶高帽,圓臉,約莫四十來歲的中年胖子走了出來,他打量著薛平,“閣下有何貴幹?”
“請問府上可有一位屈氏?”
“有的,你找夫人何事?”
“麻煩通傳下,有位故人托我帶些東西給她。”
“……你等等。”
中年胖子轉身進了大宅。
一炷香後,中年胖子又走了出來,“夫人不見客,你回吧。”
“大哥,麻煩你和你家夫人再去說說,其實是她外公讓我帶些東西給她,還有她外公已經仙逝了。”
“我家夫人的至親早在多年前就去世了,哪裏來的外公。你到底是什麼人?敢來封府消遣,是不是活膩了?”
“大哥別生氣,你隻管這麼和你家夫人說,她保證會見我。”說著薛平從包袱裏取了一片金葉子塞到中年胖子手裏。
“這個……看在你這人還算誠懇的份上,我幫你去說說,你等著。”
這次隻用了不到半柱香的時間,中年胖子跑了出來,“跟我來。”
薛平跟著中年胖子從大門進去,繞過主廳,從旁邊的偏門來到一條古色古香的長廊。長廊盡頭有一扇門,門後麵是一個小花園。中年胖子指著花園亭子裏坐著的女人說道:“夫人在那邊等你。”
薛平小心地避開地上嬌嫩欲滴的鮮花,好不容易來到了花園中間的涼亭。
屈氏就這麼靜靜地看了薛平好一會。
白色的長袍(趙獻的),略顯單薄的身材,一臉病白,看起來就好像大病初愈的樣子,眼睛不大且無神,一頭黑白參半的頭發亂糟糟地和在一起。
幾天沒吃飯的乞丐。這是屈氏對薛平的第一印象。
同時薛平也在打量屈氏,看起來三十多歲,和趙獻有些相像,一張臉冷冰冰的,仿佛與笑容絕緣。然而一顆美人痣又唐突地盤踞在她右眼眼角下,讓這張冰冷的臉顯得有些許嫵媚。
“看夠了嗎?”
“……”薛平尷尬地別過頭去,他確實有點看得失神,屈氏是他至今為止見過最標誌的美人。
“趙獻讓你來的?”
“是的。”
“他真的死了?”
“我親手埋的。”
“你和他是什麼關係?”
“準確的說,沒關係。”
“有意思,那他讓你帶什麼東西給我?”
薛平把包袱放在屈氏麵前的石桌上,“我如果是你,就會小心點。”
“不用你提醒,趙獻是什麼人,我比你清楚。”
屈氏小心翼翼地打開包袱,看也不看那些金葉子,直接就拿起那本日記醫書看了起來。薛平注意到屈氏雙手如羊脂般剔透,這並不是她本身的膚色,而是塗了一層藥膏。
屈氏看書時麵無表情,薛平想走,又不好意思打斷屈氏專心的閱讀,便在一邊的石椅上坐了下來,盯著花園裏的杜鵑花發呆。
夕陽西下。
這時也沒見屈氏吩咐,竟然來了一個丫鬟,端了一盤糕點,還拿來了一盞油燈。點燃油燈後,丫鬟就退了下去。
“吃吧。”屈氏頭也不抬地說了兩個字,然後又悶聲看書。
薛平也不客氣,把花花綠綠的糕點一塊接一塊地塞進嘴裏,嚼了嚼,味道還不錯。
終於,屈氏把書合了起來,她長長地呼了一口氣。
“瘋子,真是個瘋子。”
“既然我已經完成了任務,我先走了。”
“等等,我看過這本書,後麵一大半都是在寫你,看得出來,趙獻對你可不是那麼友善,你為什麼還要幫他送書過來?”
薛平覺得沒有什麼好隱瞞的,就把趙獻威脅自己,然後其實自己根本沒有中毒雲雲說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