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久,沒有應答。
也沒有聽見開門的聲音,不過還是感覺到病房裏麵有微弱的氣流在遊走。
呼吸暢快了些許,望著天花板呆愣了許久,顧暖音還是抬起手臂緩緩移動到了自己的腹部。
果然,那裏已經是空空如也,那份讓她感到甜蜜而期待的負擔,還是沒有了。
“大順,媽媽終究還是沒能……留住你。”
陳賀進來的時候,病床上的人很安靜。安靜的讓人心慌。
如果不是清楚地看到她的眼睛還是睜著的,還能忽閃忽閃地對應著自己,他都覺得自己一定會有過去為她測量心跳的衝動。
可是眼下這樣,更尷尬。
畢竟不管怎麼說,自己剛剛才充當了幫凶,現在看著顧暖音這個受害者,難免分外沒臉。
正想著要不要幹脆換個人進來再看看時,床上的人卻開口了。
聲音虛無縹緲,帶著沒根的無依無靠。
“我的……孩子呢?”
明明是沒哭啊,可是嗓子為什麼就沙啞的這麼厲害呢?
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哪裏的勇氣,居然在這個時候了還能問出這樣的問題來。
還有大順。
“他應該是在太平間裏吧?
那麼低的溫度,也不知道已經喜歡了媽媽肚子裏麵溫度的他會不會感到冷?”
心裏空落落的,帶動著瞳孔深處也空落落的。
明明有濕意,可就是沒有眼淚流出來。
問題問的突兀,也有些沒頭沒腦的。
不過有了顧暖音眼下這情況,陳賀自然也就明白了她話裏的意思。
眼神微閃,繼而很快垂下眼簾錯開視線,語氣裏麵帶著沉痛地開口。
“已經……收起來了,您要看嗎?”
“收起來了啊……”
突然想起來大順甚至還連個嬰兒都算不上,僅僅還是個胎兒呢。
其實,是連進太平間的資格,都是沒有的。
心像是被一隻看不見的大手肆意撕扯著,有呼呼的冷風不斷地竄進來又穿體而過。
閉上眼睛任憑眼淚肆意橫流,咬緊牙關努力不然自己哭出來。
可是出口的回答卻已經完全泣不成聲。
“還是……算了吧。”
去看一個已經沒有了生命的大順嗎?
誰能告訴她,到底是需要多大的勇氣,才能讓她麵對那一具已經變得冰冷的小屍體?
還不如睡覺,至少在夢裏,還能聽著他哭。
“謝謝陳醫生,我累了。”
緩緩閉上眼睛,隔絕了視線的同時,也隔絕了整個世界。
那個人明明看上去並沒有多悲慟,可是無形始終卻散發著一種讓人無法直視的傷痛。
讓縱然是見慣了生離死別的陳賀也忍不住有些動容。
尤其是在看著那張蠟黃到沒有一點兒血色的臉時,眼底滿滿的都是不忍心。
本來想再說點兒什麼的,不過欲言又止了半響,還是歎了口氣轉身離開了。
……
失去了大順的日子也並沒有像自己所想的那樣悲痛欲絕,顧暖音每天還是按時按點的吃飯睡覺。
除了整個人看上去就好像變成了沒有靈魂的布偶一樣。
這讓已經回家了許久,不過在顧暖音做完手術的第二天就趕了回來的胡媽也看著難受不已。
照顧病人就要照顧聽話的病人,比如說你讓她吃她就吃,你讓她睡她就睡的。
毋庸置疑的,顧暖音就是這樣的病人,分外的聽話。
可是每每看到她吃過東西放下碗,你問她吃的是什麼她卻一臉茫然的表情時,胡媽總會難受的忍不住抹上兩滴眼淚。
“太太,這都已經快一個禮拜了,您的傷口還疼嗎?
要是覺得還算舒服,今天天氣正好又沒風的,您穿嚴實一點我陪著您去外麵散散心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