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元四七三年十一月初,(陰曆計法)西周大地被一道從鎬京發出的詔書徹底點燃了。
“今六國諸侯逆亂,擁兵為賊,道行逆施,冒犯天威,屠戮百姓,罪行累累。誠此國祚危急之時,特詔天下忠勇之士,招募鄉勇,以身抗賊。待掃清寰宇,天下朗朗之時,論功行賞,當不負勇士之功績也。”
繳詔所至,市井沸騰,賊寇隱跡,叛逆喪膽。一月之內,西周二十二州,近五千萬子民無一不知,無一不曉。無數隱於鄉野的英雄豪傑和遊學的士族子弟仰望蒼天,眼睛閃爍。此天下大亂之時,乃英雄立命之機啊。
睽州城,代王的王宮永樂宮中,姬顯正坐於朝陽殿的王座之上,眼神炯炯,似有所思。其下,兩列代國屬官靜靜侍立,若細看,便可發現他們眉目眼神中隱之不住的恐慌名狀。
代王姬顯如今三十有七,繼承王位已有三年。其身長六尺一寸,虎背熊腰,雙臂蠻長過膝。橫眉冷目,鼻挺唇削,皮膚黝黑,觀之一身虎氣。
姬顯小時好勇,頗有武力,卻無心向學。其父觀之大罵,“朝廷謀我王國已有百年,三朝之下,無一世一君不求飲我北代姬氏頸中之血,奪我經營三四百年之家國。誠在此危急存亡之時,我北代姬氏王主當胸懷謀略,身懷大計,以當其蠢蠢滅我之心,而不是徒有武力的匹夫爾。汝身為孤嫡長子,未來代國之主,豈可如此短視不求上進,自斷祖宗家業邪?”
姬顯聞之大羞,自此以後,日習武藝,夜學韜略,八年大成。武能徒手撕豹,文則暗藏幍諱。每每塞外胡族來侵,顯皆執槊挎弓,引自創北代鐵騎正麵當之,身先士卒,無有不破,破後亦追敵於塞外,唯是胡人,不論老小,見之盡皆殺之,掛人頭於馬下。胡人大懼,稱其為“狼兒”,自此,不敢牧馬南下,侵擾西周邊境。(狼在塞外胡人心中為勇猛殘暴地象征,信仰般的存在)
似笑非笑地看著盡是忐忑的代國大臣,代王姬顯卻並未發言,隻是輕輕看了眼大臣中的一個年輕文士。
荀伊,代國睽州城荀氏家族年輕一代子弟。其幼兒聰慧,兩歲即可識字,五歲即可吟賦。博覽群書,過目不忘,九歲已然將家族藏書盡皆貫徹,十一歲將家族友朋藏書借閱了遍。自此以後,更是日日尋覓書籍,無書不歡,時人笑稱“書癡兒”。
此時荀伊年值十九,長五尺七寸,隻生得眉清目秀,俊郎非凡。一行一步間環繞著濃濃的書生氣,一語一笑中籠罩著自信的光芒。最奇特的是他那一雙明亮有神的眼睛,似乎能把人的內心看透,直教人心裏發怵。
代王姬顯一次在街坊上偶然相遇荀伊,大驚,遂上前細談。而荀伊言行自若,無驚無寵,且句句出奇,時時有理,直教姬顯驚為天人,當即加封其為司空祭酒,並將自己的王妹姬韻兒許配其為妻,此事許久仍為坊間美談。
司空祭酒荀伊看到姬顯的動作,已然會意。如今,繳詔一出,群雄並起而來,朝廷士氣大振。而反觀己方,卻人心浮動,士氣大靡。此消彼長之下,安有戰勝之可能?代王此舉,欲吾敲震喪膽之子,振奮忠勇之士爾。
至於為何代王不親自站出震懾宵小,鼓舞士氣?很簡單,畢竟代王乃是高高在上的主上之身,牙尖嘴厲之事,安能親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