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俘、虜？！”蘇月兒小小的身子在那身過於寬敞的軍袍裏氣得直顫抖，她簡直要抓狂：“大魏的狗官們都像你一樣厚顏無恥嗎？！”她隻是個四處覓食的流浪平民而已！
“本將軍押送糧食賑濟災民，災民沒看到，暴民倒是橫行霸道，肆無忌憚！搶了本將的糧食不說，殺光我一行運糧的伍夫三十五人！秦嶺的匹夫們都像你一樣刁蠻潑辣，凶殘狡詐？！”
提起此行賑災的慘痛經曆，張仲瑀蒼白的臉竟然氣得有了一絲血色，忍不住一陣輕咳。
“嘖嘖嘖，你這樣的草包也配當將軍？！”蘇月兒怒極，別人搶了他的糧食關她什麼事？弦月眉故作痛心地擰成一團，搖頭歎息，“蘇月兒以為大魏國的將軍都是像羊祉那樣威震八方，一劍出就能讓秦隴遍地血流成河的，沒想到竟能見識到張將軍這樣的，輸得連褲衩都不剩的大將風采。”
羊祉是大魏國最為聲名顯赫的大將之一，十幾年前率大軍踏平秦隴蜀地，將這片深山之中的蠻荒之地納入大魏國的版圖。
張仲瑀得了她這番羞辱，手下長劍氣貫如虹，劈頭就朝蘇月兒揮下。
“呀！”蘇月兒花容失色，來不及跳開，過長的軍袍下擺已經被他一劍劃開。這個人是鬼嗎？快得連讓她反應的時間也沒有。這樣高深的武藝，怎麼還會被人殺成這個樣子？
“過來。”看上去並未因為蘇月兒的冷言激怒，張仲瑀隻是冷著麵孔，捂著不斷流血的傷口，有些強弩之末，眼看已經撐不下去。
“幹什麼？”蘇月兒遠遠坐著，戰戰兢兢地撕著袍擺，防備地望著他，不敢過去。
“幫我把箭頭挑出來。包紮。”張仲瑀強撐著脫下衣服，查看傷口。那一箭深入右肋骨，他斬斷了箭尾，箭頭還戳在骨頭裏，再不取出來，隻怕會惡化下去。
“不會。”蘇月兒頭一偏，生硬拒絕。那傷口血肉模糊，看上去觸目驚心，她才不要多看一眼。
“那就一起死吧。斷腸散的解藥我身上沒有。你什麼時候送我回到長安，什麼時候才能解毒。過期責任自負。”饒他重傷幾近瀕死的境地，卻依舊氣定神閑不亂分寸。
蘇月兒抓起一塊棱角銳利的石頭，抓狂地敲在腳下的大石上，喋喋不休地念念碎：“實在想一石頭敲死你！砸得你腦袋開花死無葬身之地！卑鄙！無恥！去死！萬一你沒命撐到長安去，那我不是死得很慘？……”
“我身受重傷，沒人幫助走不出這片深山峽穀。那些匪徒暴民又正四處找我，我沒有那麼寬厚的胸襟，去信任一個毛賊會信守自己的諾言不泄露我的蹤跡。對你這樣言行凶狡刁蠻無禮的女人，我不指望以德服人。”似乎是解釋給自己聽，又似乎是解釋給蘇月兒聽，張仲瑀眼神裏的堅毅逐漸渙散，終於撐不住，闔上一雙英氣逼人的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