澤文彪表麵上說得那麼輕鬆,其實心裏已經崩潰,這世上他第一個對不起的人是家鄉張神棍,即使張神棍沒說,也知道是張神棍把他撿回來撫養成人,二十多年叫他爹還沒幾次,他就永遠離開人世。
第二個人對不起的,是陪伴他三年多快要四年的女人,雯雯。
“對啊,”楊威發覺沒二胖談話順暢多了,“二胖睡懶覺呢,怎麼你沒見大寶?大寶不是昨晚就來了嗎?我以為大寶給你買早餐去了。”
“我一晚沒睡,沒見他人啊。”澤文彪瞪大了眼睛,還不知道那個環節出現問題。
“是啊,昨晚他抱著被子出來,說是要在火車站睡,等待今早見你一麵。”薛東平回憶昨晚場景說。
但澤文彪的確昨晚不見大寶的人,今早也不見大寶的人,頭腦想到什麼突然間空白一片,轟地一下子炸了,張大嘴巴叫了起來,“不好,他去的哪個車站?”
“這裏不是東站嗎?”楊威木訥。
澤文彪沒回答繼續問:“他去的北站?”
“你沒跟他說你從東站出發?”楊威好像明白什麼。
澤文彪開始抓狂,“但我說了是北站嗎?”
“那個傻逼抱著被子奔著北站去了,攔都攔不住。”薛東平不懷好意罵了出去,這叫順勢而為。
澤文彪繼續問:“我都沒說是哪個車站,他為什麼要去北站而不來東站?”
薛東平接著說:“我們都不知道啊,可,可能學校距離北站近吧,那樣過去方便一點。”
“完了完了,看看現在多少時間?給他打電話還來得及不?下一次再見都不知道猴年馬月。”澤文彪急得團團轉,不像個軍人樣子,完全冷靜不下來。
楊威掏出來手機,還沒說出現在什麼時間,那邊軍號嘹亮,一陣一陣緊接著,急促催促人示意上車,同時火車喇叭聲音嘶嘯。
“八點二十五,”楊威瞪大眼睛,“從北站到東站最快也要三十分鍾,來不及了。”
“靠!”澤文彪剁了一腳。
可惜的是,整個鬆市那麼大,昨晚抱著被子說要來火車站等待,沒有問清楚澤文彪,到底他們出發時候是哪一個火車站。
在鬆市混了一年多,令他萬萬沒想到的是,鬆市有東城和北城之分,兩城各有一個火車站,他現在所處的地方,是跟鬆北大最近的一個火車站,北城北站。
然而,澤文彪要出發離開那個地方,是東城東站,上午九點,準時出發。
所以大寶,他折騰一夜費盡心思,是找錯了地方。
咀……咀……咀……
口哨聲一聲要比一聲還急促,一個軍人從送別地方遠處開始吼叫。
“列隊!迅速,半分鍾時間,29,28,27……”
倘若按照那軍人倒計方法,細心算下來,那人一輩子可得少活四五年,三十秒硬生生被他弄得隻有二十秒,澤文彪想要撥通大寶電話哪怕說上幾句話也好,可惜沒時間。
“文哥……”楊威心疼看著澤文彪。
澤文彪看著湧動人群,時間不多,簡單說了幾個字,“兩位兄弟,保重!替我給大寶說要他好好的。等我回來。”
教官比誰都要忙,剛開始還喊列隊,現在直接喊上車,就是懶得看那些分離舍不得的人,長痛不如短痛,男兒有淚不輕彈隻是時候未到,有人笑,有人哭,有人……
“阿彪,阿彪……”
澤文彪足夠囉嗦,在他那一節車廂他是最後一個上車,車門已經關上,眼神還留在外邊,卻聽到幾聲撕心裂肺呐喊,是個女人聲音。
那女人聲音很熟悉,剛開始澤文彪隻是猜測,再聽下去時候,澤文彪徹底相信,是雯雯,雯雯。
“雯雯,雯雯……”
澤文彪扒開窗戶,朝著聲音傳來地方看去,總是能在茫茫人海之中一眼就把她認出來,她那張熟悉的臉,那熟悉聲音,那熟悉一舉一動,哪怕她的每一根發絲飄逸。
澤文彪很心疼,那一刻還是沒忍住眼淚,長長伸出來一隻手,試圖指尖觸摸,可是火車已經開動,兩人車內車外,淚流成河,泣不成聲。
“我等你回來!”雯雯從人群之中擠進來,可是已經放手,忽地軟弱跪倒在地上。
澤文彪心疼最後一次看見雯雯,竟然是在這種場合,但似乎更加不可思異的是,晃眼之中,他好像看到一個熟悉麵孔,笑得那樣奸詐,那不就是李星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