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種“什麼都不在乎”的氣度含在她的動作當中，她整個人顯得詭異又頹廢，還有那麼一點點高貴和灑脫。
如同飛臨戰場的烏鴉，在歆享了王公貴胄的血肉之後，帶著嘲諷意味遺落下來的一片黑色的羽毛。
莊妮邁出了兩步之後，曆史老師才想起來，自己正在上課。
“喂！這位同學你怎麼回事？至少應該說一句‘老師我遲到了’吧！”
莊妮停下腳步，提著書包如同提著某人的頭顱，她用一種看垃圾的眼神看著身為男性的曆史老師，並不說話。
曆史老師打了一個寒戰，他恐怕也想起來了，這就是讓全校師生都頭疼的莊妮莊大魔頭，但是為了自己教師的麵子，不能不批評莊妮兩句。
於是他硬著頭皮，色厲內荏地提高了音量。
“你知道今天是什麼日子嗎？今天是9月3日，是正式開學的第一天！而且今天還是中國抗日戰爭勝利紀念日！民主黨派‘九三學社’就是為了紀念這個日子而命名的！”
曆史老師訓斥學生，也不忘向大家普及曆史知識，真是中國好老師的榜樣。
“在這個值得紀念的日子裏，你卻上學遲到，上課遲到--你對得起為了打敗日本侵略者，所犧牲的千百萬革命先烈嗎！放學前給我寫一份檢討書交上來！”
曆史老師說完了這句話以後，教室裏寂靜無聲，大家都很好奇莊妮會是什麼反應。
班長也暫時沒有說話，莊妮是初三（3）班裏麵，班長唯一不知道怎麼對付的難纏人物，更何況莊妮還一直不忘記要跟班長百合，說親就親說抱就抱，讓班長避之唯恐不及。
如同地獄君主被可悲的凡人打攪了清靜一樣，莊妮略一皺眉，淡淡說道：“請不要隨便跟我說話，否則我會告你性騷擾。”
曆史老師氣得一拍桌子，“全班同學都看著呢，我哪裏對你性騷擾了！？”
莊妮的聲音仍然像是從宇宙深空中傳出來的：“你的存在本身就是性騷擾，所有男人都是這種汙濁的東西。”
“夠了！”班長忍不住站起來對莊妮喊道，“我發短信叫你回來上課，不是叫你回來頂撞老師的！給我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去！”
本來事情這麼結束，也算給曆史老師留了一點麵子了，反正鬥不過莊妮的又不是曆史老師一人，連教導主任和副校長都惹不起動輒尋死的莊妮。
但是曆史老師不知為何，今天有點鬼迷心竅，非要給莊妮一點顏色看看不可。
“你這種態度，是對所有教育工作者的不尊重！給我去走廊上罰站！不準你進來聽課！”
“外強中幹……”莊妮低聲評價了一句，然後把自己的書包往地上一扔，撩起擋住右半邊臉的頭發，把右眼露了出來。
曆史老師登時在講台上後退了一步，似乎是害怕莊妮從右眼中射出激光，或者別的什麼不科學的東西。
然而莊妮隻是把自己吸血鬼一樣蒼白的手指彎成鉤狀，對準右眼窩，做出好似要把眼球挖出來的動作。
指尖已經接觸到了角膜，下手的力道，完全不像是做做樣子，而那種因為自殘而產生快感的扭曲笑容，看上去讓所有人都不寒而栗。
“你、你要幹什麼！”曆史老師嚇壞了。
“嗬，反正這隻眼睛經常被頭發擋住，也基本用不上……”
“住、住手！你別在我的課上這樣！你回座位去吧！不用你罰站了！”
“不行。”莊妮繼續做著要把右眼挖出來的努力，“我不付出點代價，對不起拋頭顱灑熱血的革命先烈。”
眼睛是極脆弱的器官，曆史老師有心上前阻止莊妮，又害怕幫了倒忙，於是他不知所措，渾身哆嗦，不扶著點講台桌，就要跪了。
說時遲那時快，班長如同一陣疾風，瞬間從教室後方移動到了莊妮的身側，像是抓犯人一樣，把莊妮的雙手往背後一擰，將她押回了自己的座位。
“班長，你弄疼我了。”雖然口頭上這樣說，但是莊妮沒有做出任何反抗，表情仿佛還挺享受的。
“對不起，莊妮的檢討書，放學前我會讓她寫出來的。”班長代表莊妮向曆史老師道歉。
曆史老師擦了擦額頭上冒出來的汗，擺手道：“不用了，她別死在我的課上就是幫了我的大忙了……”
在自己闊別許久的座位上坐好之前，莊妮往我的方向看了一眼，眼神中包含著一種不屬於人間的強烈憎恨。
果然是不會放過我嗎？因為我當著她的麵親了班長，還扇了她耳光，所以她這次回來上課，最重要的目標其實是幹掉我嗎？
仿佛是讀出了我表情中的擔憂，小芹在旁邊信誓旦旦地保證：“葉麟同學你不用怕，我會保護你不受莊妮傷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