佳木蔥蘢,蜿蜒著一片綠意,偶爾微風拂過,蕩漾出滿目的綠波,從不遠的假山處流轉為一道溪流,潺潺而來,聲聲叮咚,在這初春時節分外的清脆。再走近,廊腰縵回,簷牙高啄,白石為欄,四角亭在這片水木之間尤顯傲然獨立,真真是精細有道,匠心獨運。縱然還是仲春之際,然而已然泛出欣欣向榮之態。
然而,屋內……
官窯脫胎填白蓋碗上氤氳的霧氣已然消失不見,翠綠的色澤更顯得杯色動人,孤零零的立在黃花梨茶幾上,顯得寂寥落寞。雲隨晚不動聲色,纖纖素手捏起茶杯,嫩蔥般的手指拂過茶幾,一如白玉無雙。明眸掃過底下連大氣也不敢出的奴仆們,臉上的笑容愈發動人,一對梨渦一如雪山上的玉蘭,使得本就如玉的麵龐更顯得清麗絕倫。雲隨晚輕輕的抿了一口茶,眼底劃過一絲嘲諷,下馬威嗎?嗬嗬。
“夫人來了。”不知是誰喊了一句,那些嚴陣以待的下人們不自覺的鬆了一口氣,夫人終於來了,再不來他們可受不住這樣壓抑的氣氛了,大小姐的氣場實在是……太強大了。
雲隨晚放下茶杯,往門口望去,隻見一中年女子身著大紅色的連雲錦,滿身的織錦流雲,迤邐拖地,蔓延出一道美豔的風景,雲髻高峨,繁複的隨雲髻端得是高貴威嚴,然而眼神顧盼生輝,撩人心懷,雖說早已過了雙十年華,但一舉一動依然媚色動人,比起當年少了一分驕縱,多了一抹成熟,如今的朝陽郡主,三分豔色,三分靈媚,三分威嚴,還有一分……憤恨,嗬嗬,原來一切都還沒變啊!
雲隨晚緩緩起身,朝著朝陽郡主柳氏走去,步步生蓮,嫋嫋娉婷,顧盼流轉之間風情無限,隻不過幾步路之間,便是一場風華絕代,淡粉色的流煙裙繡著片片晚霞,一動一搖仿佛將天邊的彩霞偷了過來,雲髻之上隻是簡單的簪了一朵白玉蘭,肌膚瑩潤似雪,未施粉黛,站在豔色逼人,氣度不凡的朝陽郡主麵前竟然毫不遜色,自有一派大家氣度。
“隨兒見過母親。”聲音清麗無間,珠玉玲瓏,一如山間小溪,淋漓清澈。
“嗯,回來了就好,這些年我也沒怎麼管教你,難得你還識些禮數。”這是在諷刺她沒有教養嗎?雲隨晚的嘴角勾起一抹完美的笑意,柳婉兒,這麼快就沉不住氣了嗎?那麼這麼些年你是怎麼把爹爹的後院管得這般井井有條的呢?還是因為我出現了?雲隨晚不言不語,並不答辯,隻隨手拿起桌上的茶杯,細細的啜一口,動作如行雲流水般好看,“管家,茶涼了,去換一杯。”語氣親和,並無異樣,朝陽郡主卻臉色一變,神色有些不自然,雲隨晚暗暗好笑,到底是誰不知禮數?廳上的氣氛有些尷尬,但雲隨晚恍若沒有感覺到一般,對著朝陽郡主吃吃的笑道:“母親,這大紅袍的味道倒是不錯,若是用連雲崖的陳年雪水泡來喝一定會味道更佳,下次母親不妨試試。”說話之間自由一股小兒女的嬌態,讓一眾下人看傻了眼,王管家看著雲隨晚,大小姐……真的好美,像仙子一樣,像……故去的先夫人,這個念頭一出,王管家立馬一個寒戰,先夫人……
柳氏一聽到連雲崖這個詞,麵色陡然如雪煞白。她就知道,就知道,那個女人的賤種一回來總沒好事,這麼些年來,她在府裏換了一批又一批的人手,勞心勞力,為的是什麼?不就是把與那個女人有關的一切統統抹去嗎?可是,為什麼她會回來,從連雲崖回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