寅時剛至,外麵還是黑蒙蒙一片,綴霞宮的寢居裏卻已亮起了氤氳柔和的燭光。
慕容晴莞接過幽竹手中的明黃色腰帶,繞過麵前男人修健的腰身,低頭認真的替他束好,他的大手順勢插入她濃密烏黑的長發,撫上她的雙肩,稍一用力便將嬌小的她帶入懷中。
而她也沒有掙紮,順從的靠在他懷裏,微闔雙目,臉摩挲著他胸前的衣襟,鼻尖縈繞著他獨有的龍涎香,一股莫名的心安油然而生。
昨日的種種,曆曆在目,父親的苦苦相逼,讓她愈發的茫然無助,她好累,太久的孤苦無依讓她想要汲取他身上的溫暖,似乎隻有這樣才能證明她還活著,心還是跳動著的。
這一刻,愛與不愛,恨與不恨,都已無太大的意義了,父親讓她活著,那她便活著,這個男人想要她乖巧柔順,那她就滿足他,隻要他不強迫她做那種事情,她一切都可以依他。
蕭昶闕輕擁著她柔軟的身體,在她耳邊低語道:“時辰還早,你再睡會兒,朕早朝後陪你用膳。”
離上朝的時間還早,隻是這段日子裏,他一向這個時辰起來,靜悄悄的離開,從不擾她好夢,今日不知怎的,他剛一從她頸下抽回手臂,她便迷迷糊糊的坐了起來,水眸微睜,瞅了他好一陣子方翻身下床。
待他反應過來時,她已光著腳丫開門喚了侍女進來,慌得他趕忙把她捉回床上,將那雙玲瓏的玉足握於掌心,心疼不已。
虧得地上鋪了厚厚的絨毯,不然她這三番四次的赤腳著地,還不把腳趾頭給凍掉了。
本欲責她不愛惜自己的身體,然這丫頭卻異常乖巧的要替他更衣,讓他好不感動,這是不是就預示著,她在試著接受他?盡管昨夜她依舊拒絕了他,但她今日的表現,無疑是給了他莫大的希望,讓他不至於太過沮喪。
想起昨夜,他真是好氣又好笑,這個悶聲不語的小丫頭趁他沐浴的時候,居然用被子將自己包的嚴嚴實實的,當他好不容易扯開了她厚厚的錦被,才發現她的身上竟還裹著數層紗衣,擺明了就是將他當狼一樣防著,虧他還那麼溫柔的喂她喝粥,喂飽了她,也讓她有力氣反抗自己了。
想他堂堂的一國之君,竟然被自己的妻子如此嫌棄,真是無比的汗顏!
他將她稍稍推離開自己,緊鎖著她秋水般靜謐的眸子,她還是一如既往的沉默寡言。
微微歎了口氣,他俯下臉,吻上她的額,而她也沒有拒絕,隻是微闔了水眸,任他吻著。
他吻過她的眉心,滑過眼際,卻不敢再往下,他怕自己想要的更多,會再次嚇到她,這個丫頭好不容易向他邁進了一步,他不能因為自己的貪婪,毀了這麼多天的努力。
撫了撫她粉嫩的臉頰,他便轉身出了臥室,唇畔不由的勾起一抹滿足的笑意。
當那俊挺的的身影徹底消失在門口之時,慕容晴莞早已是了無睡意,旋身走向梳妝台處坐下,執起羊角梳,漫不經心的打理著滿頭的青絲。
“娘娘不要再睡會兒嗎?”幽竹小聲詢問。
她並不回頭,語聲淡漠道:“不了,你先出去吧,我想一個人待會兒。”
門再次開合之後,屋中又恢複了安靜。
看著琉璃鏡中那張與娘親愈發相似的麵孔,她的眉心隱約凝出一些悵然的愁思,難怪父親會將她錯認為娘親,如今的她,簡直與記憶中的娘親宛如一人,不僅僅是這張絕色無雙的容顏,更像的是她們的氣韻,那麼這是否預示著她的命運也會如娘親一樣淒涼無奈?
“好好利用你這張絕色傾城的臉,莫要暴殄了天物!”父親的話猶在耳邊回蕩,他的意思在明顯不過,無非就是要她以色事人,離間他們叔侄二人的感情罷了!
父親真的很抬舉她,世間美人何其多,憑的什麼,她慕容晴莞就能令臻國最尊貴的兩個男人為其趨之若鶩。
隻怕到頭來,君心未惑,她已被臣民視為紅顏禍水,除之而後快了。
“你已經原諒他了?”冷月的聲音自身後響起,適時打斷了她煩擾的思緒。
放下梳子,她轉身凝視著麵前那個冷傲的女子,“無所謂原不原諒,我是他的皇後,這輩子都是他的女人,這是根本無法改變的事實。”
“那閣主呢?你對他就沒有一絲的情意嗎?”
冷月雙拳緊握,漠然的臉上染了一抹慍怒,表哥對這個女人那麼好,為了她,他甚至打亂了原本的計劃,他隱忍多年,鋒芒盡斂,一直做著那個遊曆各國,不理朝事的閑散王爺,隻為消除先帝的疑心,可如今的皇上早已知曉了影閣的勢力,若是再探清了儇城真正的實力,隻會加劇他們叔侄間的矛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