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無疑問,這是一道聖旨。
由於上麵蓋著私人印章,寧王不敢拆開短箋。
他想不明白這個少年憑什麼能讓父皇親筆寫信,而且還蓋上私章,這種規格連他本人都沒有資格。
對收信者而言,這種方式比接到聖旨還要榮光。
沒時間考慮,寧王招手叫卓藏鋒過來,要將信親手交給他。
然而卓藏鋒昂然而立,也隻是在方才大家山呼跪拜的時候微微行禮。
看著無數百姓震驚的表情,寧王想少年或許不太懂禮,或者是在子無上龍威之下震驚當場,也就不再糾結,看他呆若木雞,於是親自走過去,將書信交到他的手上。
卓藏鋒愣了片刻,咬了要嘴唇,確信這件事情是真的。
如果按照孟太虛的身份地位,卓藏鋒又是老劍聖的關門弟子,按照輩分排列,皇帝陛下要稱呼他師叔。
其他人並不知道書信的內容,不免暗自猜測。
有人望著無助的少年,人心裏隱隱不忍,他們覺得皇帝的旨意一下,他的處境將會更加艱難。
但是麵對如此大的權勢,誰又能夠怎樣?
卓藏鋒神情恭謹,手持書信向皇城方向拜了三拜。寧王見了,方才因少年失禮引起的微微惱怒的情緒瞬間驅趕淨盡。
拜完打開書信,隻見潔白的箋紙上寫著幾橫中規中矩的楷。
“朕久在深宮,無日不念宗門,常望不盡悠悠之白雲,遙寄情思。師尊師祖之音容笑貌無時不在眼前,恨不能一睹慈顏,以慰相思。
“朕與大業二十二年離開劍宗,於今已滿二十春秋。對庭賞月,舉樽感懷,恨不得脫身廟堂,與江湖方外追尋恒古之長久。”
“昨夜白鶴望空長鳴,九霄之上降下道祖聖書,敘收徒一事。道祖殷殷至囑,以師門之情托付婚約一事。朕不敢自專,唯以下蒼生為念,督促你刻苦用功,修得無上大道。此則無愧師門,切記切記!”
卓藏鋒讀完,沉默了很久,這位皇帝陛下起來該是自己的師侄了,隻是生性柔弱,不能駕馭群臣,更有太平公主總攬大權,處境自然不妙,然則字裏行間流露出來的苦悶卻是率性真誠,竟是把自己當作長輩親人一般,毫不避諱。
他的心中感慨萬千,想起隨和慈祥的孟太虛,不由跪到地上,熱淚盈眶。
“師父,你……終於肯承認我了!”
“我決計不會辜負你的期望!我一定要拿到這個榜,給世人看看,我卓藏鋒會成為孟太虛最驕傲的弟子!”
人群望著少年,不知道聖旨的意思,看到他神情激動,都有些茫然不知所措之感。
如果在退婚一事上遇到的那些不夠資格的言論,他並不怎麼放在心上,也從未自卑的覺得跟姚采薇的差距存在什麼夠不夠資格一,但是此刻,他深深感到自己作為孟太虛的弟子,確實有些不夠資格。
他抬起頭,挺身站起。
現在他不是一個人,他的背後有師父,有皇帝,他並不孤獨無助。
他毫不理會那些正在議論紛紛,胡亂猜測的人群,堅定的望著寧王,很肯定地道:“我一定拿到榜名。”
完,想起曾經遭受到的責難與屈辱,將心底久壓的情緒泄出來。
“從窮鄉僻壤而來,並不能成為受人恥笑的理由,世間有多少王孫巨宦正是出於鄉野,況且即使貧寒子弟,不偷不搶,端端正正做人,堂堂正正行事,也未嚐不受世人尊敬?”
“我出榜單那是因為受到壓迫,身為大唐子民,難道受到冤屈都不許他的子民以自己的方式反抗?我不能修行又如何!但我絕不低頭!”
“至於婚約,是長輩所定,作為晚輩除了認真遵循之外,也可以合理提出解決之道,並不存在什麼有沒有資格的問題。真是好笑,一個沒有資格退婚的人又怎麼是有資格定下婚約呢?這真是下最無理最荒唐的法。”
“大膽!”姚長驅看卓藏鋒越越不像話,顯然連寧王都不放在眼裏,忍不住怒喝出來。
寧王臉色灰白,伸出柔嫩的手握住驃騎大將軍青筋暴露的手掌,示意他不必動怒,讓這個子下去。
卓藏鋒迎著這位偽嶽丈目光中的憤怒,眼神中露出無比堅毅的神采。
“太學院,國師學院,師學院如果總是被當作條件隨便贈送與人,那麼這樣的學院還真沒有什麼存在的必要,即使勉強保持目前的尊榮,在不遠之後定然像是被蟻蟲腐蝕的大壩轟然倒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