蟲鳴蛙鬧,青霧妖嬈,在這個夏日的墨藍色的夜裏,伴著梔子的魅惑,似要迷了外人的眼,仿若這本不是個不值一提的小村莊,而是那為外人所傳聞的世外田園。
然在這美麗的夜裏,一幢80年代的兩層小樓中,正燈火通明。“爸…媽…”孱弱的聲音透著深深的哀痛,從靠窗的床上斷續的傳來,40w的電燈泡,散發出暈黃色的光,暖暖的覆蓋在床上睡夢裏痛苦掙紮的小人兒身上,隔斷了窗外銀月的探望。“爸,媽…”隱約可以聽出這聲音的主人是個小女孩,淚水隨著一聲聲低鳴不停地從女孩眼角滾落下來,貼了枕巾便融化了開,濃密的睫毛輕輕地顫動著,似乎在夢裏遇到了極其恐慌。
“落落,落落,醒醒,快醒醒”床邊上坐著一個女人,輕輕地拂去女孩的淚,溫和的聲音在女孩突然的抓住拂淚的手時,帶了一絲心疼。“落落,落落”還裸著上身的男人從樓下匆忙端了一盆水上來,放在了一旁的椅子上,用長了繭的大手摸了摸女孩微微泛紅的小臉。“還沒醒嗎?”男人看著正用一隻手把毛巾從水裏擰起來的女人,女人搖了搖頭,用濕巾給女孩擦了臉。
“落落”男人拍拍女孩的臉,“嗚嗚…”是誰?是誰在叫我?“落落”是爸爸的聲音,是,是爸爸的聲音,為什麼,我不是死了麼,爸爸,爸爸,哦,對了小叔來電話說爸爸出了車禍,然後,然後我掉進了沒有蓋的下水道,然後,我不是死了麼,為什麼我會聽到爸爸的聲音?潛意識裏,童落落一點點的拉回自己的思路,自己明明在深圳,而爸爸和媽媽在湖北老家鄉村裏,那這聲音又是怎麼回事。
誰在拉我,誰在拉我,是爸爸麼,迷迷糊糊裏童落落眯開了眼,刺眼的光就這樣闖入了視野。忙想用手遮一下眼,可手裏溫柔的觸感讓童落落舍不得放開。這種感覺,暖的人心窩都會熱的感覺,這是!
童落落猛地睜開了眼,映入眼前的是兩張還來不及褪下擔憂的熟悉的麵孔。“爸!媽!”仿佛有千言萬語,在這一刻也變得哽咽。童落落突地從床上彈起,撲向了床邊俯視她的兩人,眼裏的淚水還不及聚滿便盈盈而落。“嗯?”男人被這平時野慣了的女兒突如其來的熱情衝的滿腦子的疑惑,轉而望了望女人,“好了,乖,隻是做了個噩夢,已經醒了,不怕,啊”女人拍著女孩的背,輕聲地說道。柔色取代疑惑,男人扯下女孩箍著脖頸的胳膊,“好了,哭什麼哭,隻是個夢,有什麼好怕的!”
呃?隻是個,夢麼?
女孩一抽一抽的瞪大了還蓄著水的眸,捏了捏男人的頭發,是真的。呃,為什麼爸爸媽媽變年輕了?女孩盯了男人和女人幾秒鍾,然後扭了頭在房間裏轉了一圈,微舊了的藍色窗簾,白色牆壁上還貼滿了從美術書上剪下來的插圖,暈黃色的燈泡下還有堆著雜書的書桌,不遠處的牆頭還零落的丟著幾雙小鞋,這,這是我小時候的房間!童落落一臉的不可思議,緩緩地舉起自己的手,這哪裏還是一雙經常敲鍵盤26歲的手,白白嫩嫩的,帶著該屬於這個年齡段的嬰兒肥,這就是一雙7、8歲的小孩的手,望望眼前正滿眼疑惑看著自己的爸爸媽媽,心倏的就明白了,近幾年網絡小說普遍的重生之靈異事件正不可思議的在自己身上上演。
重生了,我重生了,不可思議馬上被喜悅所取代。
“落落,你怎麼了?”女人皺了皺眉不放心的問道。“沒事了,媽媽,我做了個噩夢,現在沒事了”落落吻了一下女人的額頭,平息了下心智,還能再見到爸爸媽媽,真好!真好!“很晚了,爸,媽去睡吧,我沒事了。”“那你也睡吧,明兒我跟你媽坐你李叔的車去鎮裏運幾袋肥料,不回來吃午飯了,你去你奶奶那邊吃”男人舒展了眉頭,往外走了幾步又回頭對落落說,“哦,我知道了”“睡吧。”女人摸摸女兒的頭,也跟著男人出了房門。
童落落的房間與童父童母的隻隔著一道牆,外麵的陽台是屬於童落落的。與他們家隻隔著一道牆的是比自己小兩歲的堂妹家,童落落與堂妹也隻隔了一道牆,如果拆了牆,那可真是頭挨著頭了。
瞅著父母出去了以後,隔壁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等到隻剩下外麵田野裏的蟲鳴後,童落落又重新拉開了燈,從床上跳下來,翻了翻桌上的書,是二年級下學期的暑假作業,原來還是在暑假中,偷偷的跑到樓下的廳堂裏,打開燈,望了望牆上的日曆,還是2000年的,找了把小椅子過來,站在椅子上才能看清那日期,8月16日,記得那時候都是9月1號報名的,也就是說隻有半個月就要升三年級了。
將椅子放回原處,熄了燈回到房間。童落落開始慢慢地消化著遇到的事,我現在回到了18年前,那我的上一世的身體怎麼樣了,還有老家爸媽的後事。我現在8歲未滿,還是個小孩兒,上一世讀完了那昂貴的校企合辦的計算機專業後獨自在深圳闖蕩了6年,坐上了軟件園的一家公司的部門經理的位置。可是好日子才正要開始,就聽說了爸爸在給媽媽買藥時出了車禍,媽媽病危的消息。那時候是有點恍惚,就踏空了沒放蓋的下水道,於是有了現在的我!童落落有點哭笑不得,趴在窗戶上望著外麵烏色的雲朵,前世就在不久之前,這一世又要重新開始了。但不管前世如何,既然上天給了我重來一次的機會,為何還去管前世的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