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瞳不再看古璟軒那落敗的樣子,他略一施法,古璟軒便安靜的沉沉地睡了去,那酣睡的模樣像極了讓人心疼的孩子。鬼瞳撇撇嘴,微微向身旁鞠了一躬,恭敬卻滿是不確定道,“王,真的,隻要這麼做就可以了?”
“不必多言,”莫言緩步從黑暗中走出,那威嚴冷漠的樣子霸道逼人,“凡人自然有凡人的路,以前的你,可不似這般扭捏,簡直像個女人!”“鬼瞳知錯!”鬼瞳眸中火色一閃,忙單膝跪下,凝眉嚴肅道,“王教訓的是!”
“去,找到古璟雨,”莫言邪氣一笑,身形一閃便又消失在了黑暗之中,隻留下一句如同驚雷般震得鬼瞳幾乎站不住腳,“然後代替他,完全掌握璟蘭,凡是妨礙你的人,速除之!”鬼瞳久久才回過神,他突然覺得很不安,右手自覺地摸到腰間佩戴著的鑲著兩抹如同火焰般明亮的眼睛的佩刀。他回頭看向歪倒在地上陷入深睡的古璟軒,那毫無防備的神情讓他有些煩躁,厭惡的偏過頭,黑色的帽簷滑下,一如那柔順的黑暗從頭到腳一傾而下。
璟蘭完敗的消息,宛如潮水一般,不消幾個時辰便霸占了人們所有的注意,不隻將璟蘭吞沒,連逢邵也舉國震動。隻是與璟蘭完全不同的,逢邵大街小巷奉旨三日張燈結彩,好不喜慶,就連遠嫁公主的陣勢也遠比不上此時。人群稍遠,粗壯濃密的榕樹下,沐羽一身清麗粉衣立在一旁,麵罩一方白紗巾隻露出一雙迷人的水眸,也靜靜的遙望著大開的城門,隻是那遺世獨立的氣息像是與幾步開外那熱鬧的氛圍完全隔絕了開來,愈發顯得格外亮眼。
今日聽說玨帥領著眾將士班師回朝,京城的百姓一早就圍在主城道的兩邊,都按捺著心情隻巴巴的候著那傳說中獨挑大梁又俊美非凡的臨危受命的儒帥。甚至連街邊的茶樓酒座都漲了價,縱是如此,也決計影響不到爆滿的客源。“小姐……”錦書手執紙傘細步湊近了來,為沐羽擋去零星透過枝葉的陽光,沐羽側臉點點頭,卻始終沒有移開看向城門的目光。
錦書見沐羽如此堅決,也不好多說,隻是伸手想要去幫沐羽拿那把紙傘,卻又被沐羽一擋,“錦書,這傘先借我幾日。”“可是小姐……”
“小姐,先生早在醉仙樓訂好了雅座,我們去那兒也是可以看到公子的,您看……”錦書柔聲勸著,隻是還未等她說完,沐羽便伸手替她收了手中的花紙傘,又轉向玨朗即將歸來的方向,堅定地不容錦書再說一句,“你先去,不必在這兒陪我,我要在這裏等他。”“錦書,你先去,告訴師傅我見了朗,就會立刻回去,”沐羽伸手替錦書掠去她肩上飄落的殘葉,柔聲笑道,“你隻管先去,我保證隨後便到。要替我點上蓮花烙哦~”
錦書見沐羽終於露出舒心的笑容,也不禁放心的點點頭,滿口答應道,“蒽蒽,那自然早已經備好了的,那小姐,我先回去等您了!”
沐羽簡單的一瞥,默默頷首便隻當是作了回答。
錦書見沐羽望向城門時眸中款款說不出卻化不開的柔情,臉上一僵,隻得速速回轉身去,如同木頭人般一步一步走開,隻是那臉上再不見對著沐羽時如春風般的溫柔,甚至讓人咋舌的懷疑那木板一樣僵直的臉上是否真的出現過那樣和煦的表情。
沐羽看了看手中的紫色如煙的紙傘,白皙的手指下意識的緊緊扣住這傘,她聽著錦書綿綿的腳步聲漸行漸遠,雙眸中流露出再也掩藏不了的憂傷。
沐羽以為自己會激動,她絲毫不懷疑幾日來對朗安危的擔心,可是,就要見到了,她卻平靜了。沒有她以為的會衝動的撲上去責怪朗的又一次撇下她一個人衝鋒陷陣,沒有她以為的熱淚盈眶情不自禁到哽咽地吐不出一個字,她再一次告訴自己,朗回來了,可是,心,波瀾不驚。
沐羽放棄的歎了口氣,握著傘的手有些汗濕,皓腕上的玉鐲從袖口露出翠綠的一角,沐羽將它再次完全蓋在衣袖中,向人群靠近了幾步,心中也還是重複著一些語句,到現在這個時候了,她也忽然意識到,對於麵對朗時的那份不平靜,其實也是可以用如臨大敵來形容的呢?!
玨朗勾唇,舒心一笑,遙遙的,與沐羽相對深望,一點點看穿那眼眸中自己也無時無刻不在飽嚐的已經熟稔到骨髓的思念滋味,玨朗沒有察覺到的,自己的笑容漸深。
凱旋的隊伍威武而行,玨朗高坐之首,打馬卻偏離了方向,反向人群而來,不明就裏的人們卻也識相地分開兩旁,道路清開,另一端赫然是清清颯颯如寒梅傲立的蒙紗少女。
上萬將士整齊劃一佇步如封,玨朗絲毫沒有錯過沐羽那雙水眸中一閃而過的錯愕,他笑的溫柔,一個縱跳便穩穩落地,幾步便到了沐羽麵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