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前覺得自己是為了他好所以不辭而別,結果被鬼麵帶到了阿鼻道,兩人才重逢沒幾天,又要跟他說她要去煉妖池,可能會死……
開不了這口。
頓時覺得自己早上出門前的表白太過衝動自私,萬一楚子晏對她也有那樣的心思,她表白之後就要跟他分開算什麼?對他也太不負責任了吧?
明月一個人在走廊裏坐了許久。
忽而遠處傳來悠悠的簫聲,透過風雪依舊溫厚圓潤,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自己的心境,覺得這簫聲也空幽深沉,婉轉悲涼。
聽著讓她也莫名惆悵起來。
明月對樂器並不懂,即便蒙律說,長平公主五十弦聞名天下,但她也就是覺得好聽而已,也就那樣。
可這簫聲卻如同一場寒春細雨,不覺就滲透了一身,從皮相到內心都潮濕寂寥。
明月不由自主朝著簫聲的方向走去。
飛簷下,寒台上,宮燈冷,飛雪白。
夜色寥落。
楚子晏瘦削的身影站在樓台邊,手持一把竹簫麵朝夜色飛雪幽幽吹奏。黑發白衣落滿青燈夜色,衣玦隨風靜靜拂動,弧度如風,更如他綿長的簫聲……
趙明月看著聽著,心都快融化了。
眼眶很熱,鼻子很酸,她站了好一會兒朝他走了過去。
聽到腳步聲,楚子晏的簫聲停止,緩緩回過頭來,看到明月將竹簫拿在手中轉過身,麵朝著她微微笑了。
美人一笑,春枝佛曉。
趙明月走過去,低聲說:“這麼冷殿下怎麼站外邊?”
“等你。”
“等我也不用在外邊……”趙明月解下鬥篷往他身上披,很仔細地將係帶綁好,抬頭看到他凝視的眼神,想起早上的表白臉一紅,後退了一步,目光落在他手上的竹簫,“剛才吹的是什麼曲子,真好聽。”
楚子晏將竹簫拿起來,看著說:“不知道,就是等著明月,想到明月,隨口吹著罷了。”
明月抿了抿嘴唇也看著竹簫說:“你吹簫比彈琴更好聽。”
“明月要覺得好聽,我以後經常吹給你聽。”
以後……
她還沒跟他說要去煉妖池,也不知道即便成功之後還能不能在他身邊呆著,說著要守護他,可卻好像不能常伴在側。
“好。”明月說,“那,不如就把剛才的曲子贈給我吧。”
“本來就是你的。”
“那你給起個名字。”
“名字?”楚子晏目光落在她純淨的眸子,“就叫《明月照子晏》吧。”
趙明月微微吃驚看他,然後有些害臊地低下頭去碰了一下他的竹簫,嘴角都是笑意。
楚子晏看她發紅的耳朵低聲有說:“你確實也是我的福曌。”
對哦,明月照子晏還有這層意思,趙明月咬唇一笑,不覺流露了女孩子的嬌氣,從他手上將竹簫奪了過去:“我也會吹。”
有模有樣準備吹的時候又笑著補了一句:“不過就隻會一首。”
楚子晏不言語淡淡看著她。
她試了幾次音之後,回想曲譜:“索咪索哆,拉哆拉索……”
“在念什麼,難道還有吹奏的陰陽咒……”
明月被他逗笑了,瞪了他一眼:“是樂譜,開始了。”
楚子晏看她生硬的手勢目光寵溺,聽她在斷斷續續磕磕碰碰中吹完了一首不長不短的曲子。
明月吹完之後尷尬地咳了咳:“差不多就這樣吧,我小學……小時候學會吹的唯一一首曲子。”
“曲調趨緩空寂,是首分離的曲子?”
明月瞪大眼睛看著他。
楚子晏問“怎麼?”
“你也太神了吧?這首曲子就叫《送別》,是作者送別摯友的曲子。”
“送別摯友……”楚子晏目光籠罩在她身上。
趙明月一愣,其實她也沒有送別他的意思,恰好唯一會的就是送別,被他這麼一瞧正好覺得恰如其分地進了她要說的話題,跟他道別。
隻是她還沒組織好語言,或者說,她還想過幾天他不知道分離的日子。人真的很自私,這個時候想到的還是貪圖享樂。
明月將竹簫還給他:“對,摯友,摯友。”
然後轉過身看著廊簷外的夜色。
楚子晏麵上沒看出什麼表情,也跟上與她並肩看著夜色,將竹簫放到了唇前輕吹奏起來。
居然就是方才她很不熟練的《送別》。
她吹得談不上什麼感情,畢竟回憶曲譜已經很吃力,之所以能聽出離別,隻能說編此曲的作者功底深厚。
但楚子晏聽了一遍居然分毫不差的吹奏出來。
簫聲悠揚沉寂,別離之意淒淒,不舍之情的濃濃。
屋簷外的雪飄落下來,仿佛也被他融化。
妙人如畫,清淡如煙,望入眼中卻已經無法自拔,吹著竹簫的子晏淡淡望過來,僅此一眼仿佛就能一萬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