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衍之半信半疑,這話連娘都不曾對他說過,娘也不曾用這樣熱淚盈眶的眼神看他。娘說,如果知道你是個不祥的孩子,還不如不把你生下來。
聽娘這麼說,他心裏是很難過,但他並沒有生娘的氣,因為他知道都是因為他,爹才會生娘的氣。
蘇衍之抬眼看趙明月:“但你還是要抓我回去的,對嗎?”
明月又搖頭:“在你爹找到你之前,不如衍之小公子帶我這個外鄉人遊一遊湘蘇如何?”
“我?我帶你遊湘蘇?”聰明的孩子頭一次有了窘迫的神情,“其實,我很少能出門,所以並不熟悉……不過!”他臉紅了起來,“我有在地圖上仔細看過湘蘇的。”
“那我們就一起玩吧。”明月看著他又看向高以澤。
高以澤受寵若驚。
蘇衍之忽而有了新的警惕悄悄將高以澤撈到身後:“你是陰陽師,不會對高以澤怎樣吧?”
他見過好幾個陰陽師傷害了像高以澤這樣的人。
高以澤比蘇衍之高一些,從他肩頭露出一張灰白的小臉,荷葉依舊架在肩膀上,也跟著看明月。
“不會。”明月笑起來雙眼彎彎,她對小人兒伸出手,“我叫趙明月,初次見麵請多多關照。”
雖然不知道握手是什麼禮數,但看她伸出似乎是以示友好的意思,蘇衍之也伸出手跟她握了一下,然後孩子氣地羞紅了臉。
除了大夫給他把脈之外,趙明月是第一個肯主動跟他握手的人,別人都說他是不詳的人,不跟他親近。
明月順勢握住了他的小手,讓小家夥急紅了臉:“男女授受不親……”
明月撲哧笑:“什麼男女授受不親,你隻是個孩子,我是大人。”說完對高以澤伸出另外一隻手,“嗯?”
高以澤低頭看自己的手,他知道自己跟他們不是同類,所以有些不敢。
明月說:“對我來說你也是個孩子,與人類的其他孩子沒有不同。”
高以澤紅了眼眶,小手在衣服上抹了抹羞澀地將手放到了明月的手心裏。
趙明月領著兩個孩子走過了石橋,走過石板路……
心中有說不出的滋味,楚子晏,你別長得太快,等我來生再來尋你,一定跟你牽手逛街,牽手散步,牽手走過很多橋很多路。
隻是才走過拱橋的另一頭就看到橋邊站在一個黑袍的麵具男,明月一下就愣住了。後夕晝怎麼跟過來了?!
是知道了她來找新生的楚子晏所以跟著過來的?
周圍的人類對他沒什麼特別的反應,頂多就是多注意了一下他臉上的麵具。可即便沒見過他的高以澤,感受到他身上某種氣息之時,頓時驚慌地躲到了趙明月的身後,怎麼都不肯再往前走。
這才叫……鬼見愁!
“那是誰?他是不是想來抓高以澤的。”蘇衍之問道。
“不是。”明月回答了他之後低頭對高以澤說,“別擔心,他是姐姐認識的人。”
“真……真的嗎?”
“不信你看著。”明月想要鬆開他們去證實一下自己說的話,但高以澤怎麼的也不肯放手,明月隻能對後夕晝說,“誒,你站在那人都不敢走過去了。”
後夕晝像是沒聽見似的。
“後……”直呼其名似乎也不是很妥當,明月忽而想起那次“失戀”,以為自己被楚子晏拋棄了正悲春傷秋的,就被後夕晝帶到了九曲城,那時候九曲城的人還喊他“卿爺”。
後夕晝也說自己叫“趙卿”。
現在想想,他哪兒姓趙了?隻是既然不姓趙,為什麼又想到冒用她的姓氏。想到這個忽而覺得他沒那麼討厭,於是叫他:“趙卿!”
然後對他招了招手。
雖然對她這麼隨意地招手不大滿意,但他還是舉步走了過來。
明月忽而當著那兩個小鬼的麵,用一個手指頭戳了下他的肚子:“你看,這樣他也沒有生氣啊。”
後夕晝:“……”
誰說他不生氣?
麵具後的視線垂下看向那兩個小孩。
蘇衍之倒是不怎麼怕,仰著頭盯著他看。高以澤仍舊很怕,將荷葉杆架在脖子那,雙手拉著明月讓她趕緊離開。
明月也一點沒停留的意思就帶著兩個孩子離開了。
把他叫過來就是想戳他的肚子?後夕晝略微不滿跟了上去。高以澤不停地回頭看,說道:“先生,他……他在跟著我們。”
明月也是有點想揍人,來做什麼他倒是說,又不說話就這麼跟著人算什麼?
“他是……來保護我們的。”
高以澤不大相信:“真的嗎?”
“真的啊,蘇衍之出門的時候不也經常被人跟著的嗎?”
這麼說了之後,高以澤才信以為真。
蘇衍之並不被外界幹擾,小臉兒左看看右看看,忽然上前揪住了趙明月的衣袖,老氣橫秋地說:“先生看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