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風笑是妖王釀的酒,陵光神君與他因酒相識大概有千餘年,一次兩人在杏花酒肆暢飲之後,在附近的一座涼亭雙雙醉倒,後來那座涼亭命名“醉仙亭”。
陵光神君封印烏蠻之後以趙明月的身份回歸,雀凜魂識寄宿在桃花妖身上,兩人在冥界桃花林重逢。
看著扇麵俊秀的字跡,雀凜凝視最後一句青雀攬月明,心中不免有些愧疚,隻恨自己能力不夠,沒有辦法將她保護周全。
“還請笑納。”
趙明月將題好的扇子雙手遞過來,臉上帶著淺淺的笑意,看得讓人心裏暖融融的,雀凜將扇子接過來:
“多謝。”
“應該再畫個扇麵的,不過,好像比較費時。”
“已經很滿意。”
“等等。”
明月忽而想到了什麼,重新將扇子拿回來。
用手指抓了一些瓷盒中的丹青,在指尖細細捏,而後將手印在扇麵,形成了幾朵梅花狀的印痕,她神情認真目光專注,又抽了筆架上的筆墨,非常嫻熟地沾墨。
因為這裏的研墨並沒有調好,所以她用手指捏了捏毛筆尖端,試色,再放入一旁的水中稀釋,在手背試了一下之後,將較為淺淡的墨色將梅花連起來。
手法跟想法一樣流暢利落,扇麵形成了一個若隱若現的雪中梅花枝的樣子。
周圍的人忍不住投來目光,看這人手筆並用快速作畫。
行雲流水之間,在字麵的後方又畫上了一座涼亭,水墨相連的瞬間雀凜不由驚訝,這寥寥數筆不就是梅園的景致嗎?
頭上裹著綠色頭巾的人轉頭看了他一眼,眼睛一彎,在涼亭之下勾勒數筆,立刻看到有兩個人影立在芭蕉亭下,雀凜感動得目光濕潤。
“公子好手筆啊。”
周圍的人感歎。
“這麼短的時間,簡單的水墨居然繪出這樣的字畫,了不得。”
“勉強還算拿得出手,請笑納。”
這下明月彬彬有禮地拱手奉送,雀凜啞然失笑,拿了扇子一樣彬彬有禮地回了一個拱手禮。
“多謝饋贈。”
飛馳笑嘻嘻地看著兩人,將周圍擠著圍觀的人說:“散了散了,表演已經結束。”
眾人意猶未盡走的走,繼續圍觀的圍觀。
趙明月與雀凜已經從人群之中走出來,再須臾從前方走去。
鬼王的視線落在了她染上了丹青水墨的手,還有那衣角,因為甩毛筆染上了幾滴墨痕,雀凜低頭指給她看,她低頭看了一眼笑著沒在意,還將手上殘留的一些墨汁逗趣地擦在雀凜衣袖上。
即便鬼王的眼裏再好,但那兩人很快就消失在人群之中,他再也看不見。在他看不見的時候,他們倆人又在做什麼?
當這麼一個想法出現在腦海,鬼王腳步下意識就跟了上去。
“王。”
身後一聲嬌柔的呼喚讓鬼王驟然停下腳步,才猛然意識到自己居然想要追上陵光神君,再聽太真這麼叫喚,心中頓時懊惱不已。
牙關一緊,他轉過身問:“已經買好了嗎?”
太真這時候有些委屈地看著他,鬼王這才發現原來他已經離開那個賣絲綢的攤兒甚遠,不知不覺當中,他居然已經朝著陵光神君走了那麼多步。
因為……
陵光神君神君為比人買折扇,又在扇麵題詞的舉動讓他覺得……心裏很難受。
心裏難受?
可難受的不該隻是左眼嗎?
“沒買?那本王再回頭給你買。”
“已經買了。”太真仔細看了他須臾,“王是在找什麼人嗎?”
“沒有。”
“那是不是我耽誤了王的正事,你到了九曲城之後就一直心不在焉的,究竟是為了何事煩惱?”
太真眉宇間的哀怨與自責讓鬼王更是無地自容:“是我不好,我們再去那邊逛一逛。”
鬼王原本要帶著她往前走,但想到陵光神君與雀凜也是走的這一條街道,於是他跟太真說:“我們去河對麵的看看。”
“好。”太真順從地跟著他一道走上石橋。
虞芽兒跟在太真的身後,鬼王放慢腳步與她並肩而行,太真被從橋下劃過的畫舫吸引住,她走到扶欄邊等著畫舫從橋下走出來。
鬼王站在她身邊問:“要坐船嗎?”
“不坐,就看看。”
紅色的畫舫慢慢露出了船頭,船上有撫琴的琴師,唱曲兒的歌女,還有衣著光鮮亮麗的年輕人公子與姑娘……
可這些熱鬧的場景對鬼王來說一點也不熱鬧不新奇,忍了許久,還是將目光轉向橋頭那個買扇子的地方。
忽而想起那一把被握得很光滑的骨扇,上邊寫著一首詩。
平生不會相思,才會相思,便害相思。身似浮雲,心如飛絮,氣若遊絲,空一縷餘香在此,盼千金遊子何之。證候來時,正是何時?燈半昏時,月半明時。
她到底會在妖王的扇麵上題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