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無論從何處下手,都覺得比往自己身上捅刀子還更難以下手。
她想讓鬼王成為後夕晝,太真想讓鬼王成為禦天,或許這種拉鋸之下最難受的莫過於他吧,因為她與太真沒有一個人是為了他。
不知道在他冷峻的外表之下,會不會也有一顆被傷害的心?
他其實沒有錯,因為他背負了後夕晝黑暗的那麵,背負了禦天的心願,從他變成這個模樣開始,就攜帶這些執念。
但她卻因此不斷地指責、強製、抨擊他,他有多強硬,她就想要以十倍百倍的力道施加在他的身上。
他是如何承認自己左眼看見她的?
是如何告知月之滴是因為後與她的記憶感動了月娥。
當他一點點扭曲自己的性格,硬邦邦地回應她的心時,他是難受還是釋懷的她從來不問,唯一想要的就是讓後回來,要他放棄攻天的執念,要他放棄自己……
可他就是後夕晝啊。
隻是脾氣變得跟以前不一樣而已,對嗎?
放在他心口的手終於隻是輕輕地撫慰,這裏是當年他尚未完全停止跳動,但她強製性將禦天封印在了他的人類心髒,當初她沒選擇讓他死,今日一樣沒有權利讓他死。
她是因,他是果,該承受這些煎熬的人不該是他,而是她陵光神君啊。
如果不是當年對後尚存一絲貪戀,如果不是為了達成對後的承諾,讓他成為一方霸主開啟盛世江山,又如何有這樣的因果輪回?
所以,她是他的因也是他的果,她是他的善念亦是他的執念。
所以如果放棄她他就能解脫,那麼她倒是希望他能徹底放棄,不用再經曆掙紮與痛苦。
可命運總是這樣盤根錯節的糾纏著,終歸禍從根出。
明月的手按在他的胸膛低聲問:“這裏……疼嗎?你,很疼吧。”
她的話語輕得像一片羽毛,可是,就如同昨日她輕輕扇他臉頰的那一下,越輕越疼。
室內安靜了許久之後,鬼王翻了一個身背對著明月麵朝外邊。
明月看著他的背忽而眼眶酸澀,哪有敵人將自己的背完全展露給對方呢?他究竟是有多篤定她不會殺他?
那高聳的肩背,烏黑的長發……
明月慢慢地靠過去,貼著他的發絲抱著她的背,終於明白往日的後夕晝抱著她背後的感覺,是那麼渴望將她貼近自己的心髒。
可她從來沒有真正體驗過他這樣沉重的喜歡……
當她是神時,他是人。
當她是人時,他是鬼。
當她是偶時,他是鬼。
當她又是神時,他還是鬼。
所以,當後抱著皇甫爵的時候,當楚子晏抱著趙明月的時候,當後夕晝抱著人偶的時候,當後夕晝抱著陵光神君的時候。
當現在的鬼王抱著陵光神君的時候……
也許都像現在陵光神君抱著鬼王的時候,那麼沉重可還是那麼想要貼近心髒。
“喜歡你。”
明月在他頭發裏低喃。
“也喜歡……現在的你。”
越輕越疼痛。
背對著明月的鬼王雙眼慢慢睜開,目光清澈。
他昨晚是睡得很好,可是醒得也很早,他能感受到她的手逗留在他的脖頸,逗留在他的心髒。
那一刻他在想……
為了守住她的天道,為了她一直奉行的大愛無疆,錯過了在他歡愉之巔的下手時刻,至少在他沉睡的時候也該動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