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的相守,就如同這點點星光一樣,灰飛煙滅。腦海中一幕幕的畫麵,全是袂煙,她笑的,她哭的,她佯裝生氣打他的,她為了他一次次做了自己不喜歡的事的……
卻都成為虛無縹緲的星光,飛向天際,仿佛他們這十年的時光,隻不過是他的一場夢,夢醒了之後,就什麼都沒有了。蘭陵之頹然的低下頭,嗬嗬的笑聲低沉的從喉嚨裏發了出來,在別人看不到的地方,眼眶腫成了一個螺,淚水不受控製的洶湧而下,啪嗒一聲滴在地上,滴在在場的人的心上。
可惜,這些人都是沒有心的,他們隻認所謂的道義,不認人。也許他們是瞎的罷,不知道什麼才是義,什麼才是善。蘭陵之不怪他們,這些人隻不過是螻蟻而已,聽別人的差遣,甚至沒有自己的想法,那些他們眼中高高在上的人要他們做什麼,他們便做那些人的走狗去做。
蘭陵之真正痛恨的是那個叫做道門仙首的世家,金陵蘭家!高高在上,說著最光冕堂皇的正派道義,自詡蒼生之福,卻做著豬狗不如的勾當。少年赤紅的眼底浸透了絕望和仇恨,從這一刻開始,蘭陵之便知道,世上再也沒有蘭十了。
蘭十隻是屬於袂煙一個人的稱呼,既然她走了,那蘭十也就跟著一起離開了。從今天開始,這個世界上存在著的人,是蘭陵之,一個因仇恨而活著的人。蘭陵之外心底暗暗發誓,這一世,若不讓中原道門萬劫不複,不讓金陵蘭氏萬劫不複,他便生世都不得好死!
姚坤默然的看著那個歇斯底裏的哭著的少年,緊緊的抿著嘴。心裏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惆悵,從蘭陵之身上,他仿佛看到了一個曾經的自己,一無是處,被人踐踏在腳底看著重要的人離開卻無能為力。便是在他被封印進易水之前,西王母曾拚死想要攔住戰神王權的封印大陣,卻被諸天神佛攔下。
而西王母自己卻也因為大陣的波及受了很重的傷,那時他便在陣法後麵,看著西王母渾身是血的朝他撲過來,兩人卻不能相見。那一刻,他第一次恨自己的弱小,如果他足夠強大就不會被封印,西王母就不會受傷。如果他強大到了可以擊敗諸天神佛,就可以有一輩子的時間向世人證明,天生魔胎也是可以和世人和平相處的。隻可惜,這個世界上從來沒有如果。
他終究還是不夠強大,不能打敗戰神;終究還是被封印進了易水,用了餘生所有的光陰;終究還是隻能看著西王母重傷被人拉下去療傷,除了擔心卻什麼都做不了;終究還是隻能和這個世界訣別。他甚至沒能看看盤古大神口中繁華似錦的人間,沒有看過他口中壯麗逶迤的華夏山河,什麼都沒有。
而如今的蘭陵之不就是當年的他麼?弱小的隻能看著珍重的一切漸漸的離自己而去,無能為力卻又絕望到了想要讓這個世界陪葬。他想他約莫是知道了青燈古佛為何入魔了,當年的他,也是如此被逼到了絕境之後才爆發出魔的那一麵。所以,錯的從來就不是個人啊,是這個世界!這個自以為是的世界上的所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