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邵卿走到床邊,笑道:“爺爺情況穩定了,醫生今早說再觀察兩天就能出院了,你不要擔心。”
“那就好。”馮馥鬆口氣,抬手按壓額頭兩邊。
“你什麼都沒吃,胃受不了,喝點牛奶。”
女兒將溫熱的牛奶遞到嘴邊,馮馥欣慰的接過去,喝了幾口。她並不覺得餓,這兩天心裏裝著很多事情,壓根沒有食欲。
但女兒的孝順,卻令她不忍辜負。
“頭疼的厲害嗎?要不要去醫院?”
“不用了,老毛病,休息兩天就好。”馮馥背靠床頭,輕輕拉住邵卿的手攥在手裏,“媽這偏頭疼的毛病還是生你妹妹那年落下的病根,這些年中醫西醫看過好多醫生,就是治不好。”
邵卿瞥眼媽媽黯然的臉色,道:“媽媽,小南的事……”
“不要提起她。”馮馥咻的變臉,眼神淩冽起來,“她們都是騙子,我早就應該發現她不是我的女兒。這些年我們都被她們母女騙的團團轉,可見她們心機有多深。”
母親氣的不輕,邵卿不敢硬說什麼,惹得她頭疼更厲害。
“爺爺那邊要怎麼解決,他今早還在問小南。”
“爺爺年紀大了,有些事不需要他出麵,我們看著辦就好了。”馮馥臉色陰霾,語氣依舊怒意衝衝,“如果不是喬怡早就出了車禍,我一定要讓她坐牢。不過現在看來,那是因為她做了缺德事才有的報應!”
當年馮馥生下邵卿後,一心一意想要再生個兒子繼承家業。可惜願望落空,她又產下一個女兒。所以二女兒的出生,原本就不在她的期許中。
更何況自從她懷上二胎,孕吐反應就特別強烈,生產時候又是大出血,差點丟掉性命。二女兒出生後更是折磨人,坐月子的時候把她折磨的死去活來,好不容易熬到大一些,那孩子還十分不肯聽話,處處跟她作對。
有時候馮馥常常想,這孩子天生就是來磨她的。相較於邵卿的乖巧懂事,更加顯出小女兒的任性不聽話。所以對於這個孩子,她心中早有陰影,把太多的希望都寄托在大女兒身上。
“哎……”
平靜下來後,馮馥眼眶漸漸濕潤,“卿卿你說,你妹妹到底在哪裏?我的親生女兒,她究竟會在哪裏?有生之年,我還能不能看到她?”
拉開床頭櫃抽屜,馮馥從裏麵取出一個相框。邵卿瞥眼,眸光動了動。
她還記得這張照片。
照片中有兩個女孩,左邊的姐姐個子高一些,穿著白色公主裙,頭上帶著皇冠似的發夾。站在右邊的女孩子胖嘟嘟,那雙黑亮的眼睛特別顯眼。
她撅著小嘴,拍照時還不忘搞怪。
馮馥抬起手,指尖輕觸照片中的那個小女孩,眼淚滾動,“這麼多年過去了,你過得好嗎?爸爸媽媽爺爺姐姐都很想你,可你為什麼還不出現?”
“媽。”邵卿不想讓她繼續胡思亂想,打斷道:“我來幫你按摩一下頭部,你需要好好睡一覺,不要這樣讓我們擔心。”
須臾,馮馥將相框擺在床頭櫃上,輕輕躺下。
邵卿洗幹淨手,半跪在床邊,有經驗的幫母親按摩頭頂。偏頭疼的治療並沒有顯著效果,前幾年她特意學會按摩,每次馮馥犯病的時候,她都會幫助媽媽減輕痛苦。
頭部酸脹漲疼的感覺逐漸好轉,馮馥慢慢閉上眼睛,進入睡眠狀態。邵卿停下動作,看到媽媽呼吸均勻後,拿起邊上的絲被蓋在她的身上。
拉上臥室的窗簾,邵卿不讓光透進來。床頭櫃上擺放著那個白色相框,照片中矮胖的小女孩笑容明媚,尤其那雙黑溜溜的大眼睛,仿佛穿過時間看進邵卿心底。
她驀地抬起手,將相框倒扣在桌麵。
隨後,邵卿沉著臉離開。
湖城頭條新聞版麵,最近都被豪門圈占領。先是鬱商兩家聯姻被爆出醜聞,鬱家憤怒停止訂婚禮。如今又是邵家苦尋多年的女兒竟然並非真實,而是一場處心積慮的騙局。
先後兩則重大頭條新聞,徹底炒火熱搜網。每天網友留言都有上萬條,多數都是謾罵騙子不要臉。
喬南關掉評論,心情沒有太大的起伏。大概這兩年見過的新聞太多,她的心理素質也在提高,麵對那些惡毒的咒罵,甚至是詛咒,她還能笑出來。
嗯,進步了。
辦公區突然出現兩名警察,那兩人直接走到喬南麵前,“你就是喬南?”
“我是。”
穿著製服的警察說道:“商元君的驗傷報告出來了,請你跟我們走一趟。”
幾分鍾後,喬南跟隨兩位警察離開。辦公區再度炸開鍋,那天參加訂婚典禮的同事都被團團圍住,整個電視台的同事都跑來新聞一部打探消息。
辦公區外,鬱錦安雙手插兜,眼見喬南低頭走進電梯,眼眸眯了眯。
之前商元君已經報案,如今她遞交出驗傷報告,同時還附帶那天訂婚典禮工作人員的敘述材料,以及現場監控錄像。
監控錄像拍到喬南進入機房,現場工作人員也看到商元君倒地時,喬南伸出的雙手。雖然喬南進入機房的畫麵無法拍攝,但這足以從證明工作人員的口供可信。
由於喬南的工作性質,很容易令警察相信她為報道新聞不擇手段。致使商元君受傷,從而造成故意傷害罪。
最重要的是,商元君遞交的驗傷報告中稱,由於流產造成她大出血,未來很有可能失去生育能力,永遠都不能成為母親。
“怎麼可能?”喬南不敢相信。
警察把診斷證明給她看,“自己看看。”
白紙黑字,刺的喬南眼睛疼。她沒有推過商元君,當時一片漆黑,她聽到身邊有人尖叫,隻是下意識伸手想要扶住尖叫的人。
“警察先生,我沒有推過她。機房我確實進去過,但是照片並不是我放的,上次我就已經說過了。”
“證據呢?”
警察蹙眉,搖搖頭,“你否認這些行為,可是沒有證據證明。”
喬南瞬間手腳涼透。是的,無論她多麼冤枉,沒有證據,她都是百口莫辯。
“如果我提交不出證據,後果會怎麼樣?”
沉吟片刻,警察才回答:“根據傷者提供的驗傷報告情況來看,這算情節很嚴重的,你有可能要坐牢。”
坐牢?!喬南瞪大眼睛。
大概四十分鍾後,喬南被人保釋出來。她以為是邵家的律師,走出警察局才發現,前來解救她的另有其人。
“老板。”
倚在車前的男人雙腿修長,他緩緩抬起頭看過來。喬南硬著頭皮上前,“謝謝你,讓律師來保釋我。”
“客氣什麼?”鬱錦安聳聳肩,喬南讀到他眼底那抹笑,沒由來打了個哆嗦。
律師把人帶到鬱錦安麵前,便已完成任務,識相的離開。
“你是不是有話對我說?”喬南瞥眼對麵的男人,該來的總也躲不掉。
“喬南,你現在有很大的麻煩。”
“我知道,”喬南點頭,抬頭盯著他的眼睛,“所以呢?”
男人深棕色的瞳仁染上清透的光,“既然他們都不要你,那我要你。”
“什麼意思?”
鬱錦安揚起左手,落在她的臉頰摸了下,“字麵的意思,做我的女人,你所有的煩惱都由我來幫你解決。”
做他的女人?!
喬南腦袋嗡一聲響,思路短暫空白。因為太過驚訝,她微微張著嘴,口中那條粉嫩的小舌頭抵在嘴角,看的鬱錦安身體燥熱。
“老板,我沒心情開玩笑。”努力壓製心底的情緒,喬南擠出這句話。
男人微微一笑,道:“我沒跟你開玩笑,你的理解能力也沒問題。我想要你,就這麼簡單。”
這還簡單?
深吸口氣,喬南斷然回絕,“我不想。”
她轉身欲走,手腕卻被鬱錦安扣住,轉而拉進他懷裏。
“你再說一遍?”
喬南仰起臉,盯著他的眼睛回答,“我說我不賣,就算你開出的條件很誘人,但我也有拒絕的權利不是嗎?”
“嗬……”鬱錦安輕笑,“你憑什麼拒絕?憑你自己,還是憑邵家?”
這句話狠狠刺痛喬南心底的傷,她平穩住呼吸,沉聲道:“憑我自己,我可以不依靠任何人。”
“這麼自信?”
“對。”
半響,鬱錦安鬆口扣住她的手,薄唇勾起的笑容令喬南心悸,“好啊,那我倒想看一看,你到底有多麼自信?!”
嗡——
男人駕駛的車子轉瞬遠去,喬南站在原地,直到眼前騰起一片水霧。那天他挽起衣袖為她炒麵的畫麵還留在心底,這才多久,他的溫柔笑容竟然變成殘忍的交易。
重新頂上頭條的壓力,喬南每天留在辦公室的時間縮減很多。頭條並非滿大街都是,想要挖掘出來一條有價值的並不容易。
她帶著相機下樓,經過一樓演播廳時,不禁停下腳步。
廳外屹立的牌子顯示,薑哲的錄音全部改期。
因為她嗎?
那晚她把事情告訴薑哲後,他們都沒有見過麵。喬南沒有生氣,更沒責怪他,能夠把心底的秘密說出來,她終於不需要在愧疚的麵對他。
走出電視台,喬南按照約定時間來見被采訪人。
市中心一處獨棟別墅內,傭人們正在打掃庭院。薑母清早起來,吩咐廚房燉上補品。這兩天兒子心情不好,整天都悶在屋子裏。
洗過澡,換了套衣服,薑哲打開門出來。他拿著車鑰匙下樓,經過客廳時被母親叫住,“小哲,吃過早飯再出門吧。”
薑哲搖頭,卻被母親攔住,“你要去哪裏?”
“台裏。”
“撒謊。”簡萍沉下臉,“你上午沒有錄音,跑去台裏做什麼?”
“我有別的事。”
“什麼事?”她警惕的瞪大眼睛,“找喬南是嗎?”
好看的劍眉緊蹙,薑哲握緊車鑰匙,“媽,有話您一會兒再說,我先出門。”
“站住!”
母親徒然拔高聲音,嗬斥道:“不許去找她!”
“為什麼不許?”
眼見兒子那副執迷不悟的模樣,簡萍怒火更深,“小哲啊小哲,她連同她的那個養母都是騙子,騙了邵家一家上下不說,更把邵老爺子氣病了。”
“不是這樣的。”薑哲握緊車鑰匙,解釋道:“喬南什麼都不知道,親子鑒定結果是她養母調換的,與她無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