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約她下周出去散心。快樂與人有關係嗎?她問芳。芳說她再一本正經,就真成了名副其實的憂鬱詩人了。她說才安寧沒幾天,此刻不如意,不順心,等“傷”好以後吧!芳笑著逗趣,她要是憂傷,那全世界的人就沒法活了!
她是塵世中的一粒塵埃,怎可能沒有憂傷呢?以為她是無憂皇後還是無憂公主?她的傷埋的很深很深,對自己還是對別人,她無法梳理,也梳理不清。既然傷了,就必須治療。如果是身傷,有的是高檔藥物,可她的卻是心傷,除了時間,目前別無辦法。
芳的電話剛掛,輪利接班了。利第一句就問她還習慣嗎?她說慢慢適應。利問她近期不回來嗎?她苦笑說哪裏還有她的立足之地呢?利嗔怪她說從麩皮艙跳到麥子艙裏,還不幸福滿足!
她噎住。經驗在教訓後,應該好好享受,可她怎麼一點也找尋不到所要的那種開心呢?
那個生活了十五年的家,那個和她同床共枕了十五年的男人,那個有著她氣息的小鎮,就那樣被她義無反顧拋棄了!重複著買菜做飯,仍然散步看夕陽,繼續和女友同事電話嘮嗑,為什麼神不守舍?一切沒有變,為什麼變的是她的心?
每個早晨做飯,先要打掃庭院,而後點火看炊煙升起。中午洗衣服,采購零食和必須的物品,下午準時去村外遊蕩。晚上和女友吃飯,發發牢騷。臨睡前,深情地吻一下孩子,說一聲,乖,寶貝,睡吧!
繼而扭轉身,溫柔地環繞著他的脖頸,說一聲累了,早休息早起!這時候的他就會慣性地問一句,愛我嗎?愛!很愛!不愛當初為何偏偏選擇了你?她小雞啄米地回答。那份甜蜜至今想起心田都覺得暖融融的。
不要把愛掛在嘴上,給我也算是給他點自尊好不好?和她的前男友十多年沒有見麵,吃個飯逛會街他就在電話裏大呼小叫。她不得不鬱悶惱怒地關機。你當我是什麼,我是你的老公啊!天黑回來,他揪住她沒完沒了,還提醒她別忘了自己的身份。
若是想去又豈能是你拉住綁住?真是小肚雞腸!她實在消耗不起體力了,索性撕破臉皮。
他推門出去,冷戰一個星期。父母的生日,朋友的婚宴,同事的喬遷之喜,為了所謂的顏麵,矛盾暫時緩解了。舊結沒解新摩擦又接踵而來,女友喊她旅遊,他說她不掙工資還想囂張,且花他的血汗錢一點也不疼惜!
金銀首飾她沒有,吃喝玩樂她一概拒絕,在女友們麵前,隻有她穿著寒磣。每次出門,她總是猶豫不決,瞻前顧後。誰知他並不領情,還當著親朋好友的麵嘲笑奚落她,她有時候真想反駁一句沒掙是真,但她省下的也不假!
他任性,倔強,自以為是,自命不凡的個性不是不改,是壓根意識不到。她經常在夜深人靜時冥思苦想。她在暗自思忖,是她看錯了他,還是她自己的能力有限?抑或她的性格不適合他?連他的哥們都說他別不知足,還說她的溫柔,賢惠,寬容,聰慧以及女人的三從四德無人能比!
他對她毫不留情。說什麼她不操心,遇事就知道靠他,還說她一不是女強人,二不是貴婦保姆,隻等著衣來伸手飯來張口。她靜靜地聽,聽他的語氣,好像一無是處的她連家裏的貓狗也不如了。有天,經理來家大大稱讚他們家一塵不染,要多溫馨又多溫馨時,他竟然挖苦說,不當飯吃,不頂錢用!
在他的眼中,她大概隻會做不動腦筋的笨活吧!在他的心中,她難道就沒有一點可愛之處?她都服氣他們之間能維係十五年!她服氣他的嘴巴那麼的不饒人,她私下給了他許多機會,每次他一張口,她就能預感他說什麼。而每次她都鼓足勇氣對自己說,再忍受最後這一次。最後的最後的太多了,多的她都數不清。
按說經濟蒸蒸日上,她閉門不出,孩子在校出類拔萃,他理應知足,可他卻像是變了個人。以至於她都不認識他了,更談不上了解。她不明白他在外不沾花惹草,怎麼有家不歸。她費解他對她那麼的漠視,為何一說分居離婚他就恨的她咬牙切齒?
他的恨從哪裏來?他終究恨什麼?他又有什麼可恨的?她曾問過他不在乎她了還是沒有激情了,或是別的地方出了什麼問題?他自始至終都是逃避的態度。她說再這樣下去,她會換種活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