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叔走到二樓的時候,就見顧影歌正神色複雜地站在書房門口,手中抱著一摞相冊。
鍾叔的神情一瞬間尷尬起來,道:“小姐……”
“鍾叔。”顧影歌的神情尤為平靜,淡淡笑了笑:“父親沒事吧?”
“挺好的,雖然還在昏迷中,但是沒有生命危險了。”鍾叔道。
顧影歌便點點頭:“我想問鍾叔一點事,不知道鍾叔方便嗎?”
鍾叔的手指微不可察地收緊了,輕輕地顫抖,沉默片刻,鍾叔點點頭,長歎了口氣:“小姐要問什麼就問吧。”
那一瞬,顧影歌忽然從鍾叔的眼睛裏看到了動搖。
在她的印象中,鍾叔是這個家裏唯一一個真正喜愛著自己這個小小姐的人,顧懷之對自己的喜歡,總帶著一種莫名的複雜情感,顧影歌想,大概是因為自己的母親,所以顧懷之才會愛屋及烏。而鍾叔不一樣,他看向自己的眼神,永遠帶著慈愛。
在客廳坐下,顧影歌將相冊一本本攤開,注意到上麵的年份,鍾叔的神情越來越冷峻:“小姐……”
“我小時候,沒有在美國待過吧?”顧影歌問。
她的目光那麼平靜,就那樣靜靜地看向麵前的鍾叔。
莫名地,鍾叔忽然覺得每一句話都是那麼難以說出口:“小姐在亂說什麼……小姐小時候是和白少一起長大的啊。”
“白少在美國,他已經將所有的事情都查到了,鍾叔,我和白少……結束了。”顧影歌垂下眸去,掩去眼底的痛楚。
鍾叔站起身,手足無措地轉了幾圈:“小姐,你……你別難過啊。”
顧影歌輕歎了口氣:“鍾叔,我能問的人隻有您了,我小時候沒有和白少一起長大,對吧?”
見鍾叔不說話,顧影歌便接著問了下去:“我也沒有去過美國,這些都是父親為了欺騙白少而編造的謊言,是嗎?”
鍾叔沉默良久,伸手揉了揉眼睛:“是。”
那麼簡單的一個字,鍾叔說出口卻好像是費勁了全身的力氣。
顧影歌的心在那一瞬,如墜冰窟。
明明知道的,明明應該想象得到這樣的結果,可是在真正聽到的瞬間,還是抑製不住內心的惶恐和失望。
原來自己……真的是雙重的騙局。
自己不是顧影歌,顧影歌不是白羽塵的青梅竹馬。
“小姐,您不要怨老爺,老爺他也是為了顧家……”鍾叔苦口婆心道:“而且這件事,小姐曾經是知情的,隻是後來小姐就病倒了。”
原來是這樣,原來白羽塵失望是真的,曾經的自己知道也是真的。
唯一不知情的人,隻有後來穿越而來的自己。這真的是顧家設下的局,為了利用白羽塵而設下的局。顧影歌的思緒不受控製地皮飄離,她想起了很多事,像是白羽塵的溫柔,像是白羽塵在那半年中對自己的好,想起他千裏迢迢來劇組等自己給他過一個生日。
那麼多溫暖而真切的美好,好像是自己和白羽塵這段戀愛中,唯一真實的一切。
閉上眼,顧影歌隻覺得無盡的痛苦。
她想要告訴白羽塵,想要將所有的一切都告訴他,想要對他說,其實自己真的不知情,自己真的是認真地想要和他走下去。可是這樣狼狽的台詞,像是一個真實的騙子。帶給白羽塵那麼多傷害的人是自己,帶給他那麼多欺騙的人,仍然是自己。
要怎麼才能裝作無辜的樣子繼續走下去?
顧影歌不知道。
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一步步走上樓去,將自己扔在自己房間的床上,不知道自己是怎樣困難地睡著了。
直到第二天早上,淩晨六點的鬧鈴將她叫醒,顧影歌方才感覺有一點點的真實。
鬧鈴鍥而不舍地響著,直到顧影歌伸手將它拍掉。
年淵來敲門的時候,看到的是一切如常的顧影歌。她已經畫好了淡淡的妝容,將黑眼圈遮擋地很徹底。顧影歌看向年淵,打著哈欠笑問了一聲早安。
如果不是對麵前的人太過了解,了解她習慣性的逞強,年淵或許不會相信顧影歌剛剛經曆了那麼多變故。
她從來都不會示弱,不會將自己的傷口攤開給人看,也正是因此,她逞強地讓人心疼。
年淵沒說什麼,隻是點點頭道:“黑眼圈的遮瑕霜沒摸均勻。”
兩人一邊往保姆車走,顧影歌一邊拿鏡子對著看。
“今天的廣告台本我看了幾遍,有幾個地方有點問題。”顧影歌拿出台本道。
年淵就一笑:“巧了,同樣的話路驍剛跟我說完,我看看,你們說的是不是一樣的。”
“真的?”顧影歌遞過去,上麵幾處勾選:“首先是這裏,我覺得天氣的設定不太對勁,如果是我的話,我會希望是陰雨到晴天,這樣比較能夠表現出兩人的情緒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