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來沒有哪個瞬間,顧影歌比這一刻更加了解生與死的含義。
他們站在這裏說著話,而林竹音就躺在他們的麵前,就這樣靜靜地躺著,什麼話都說不出來,因為她已經死去了。
蒼白的臉色,因為殯葬師化好了妝,看起來沒有那麼淒慘,她身上穿著她最喜歡的那條粉紅色的裙子,因為林竹音一直覺得那件裙子讓她看起來像是一個公主。
可是現在……
她隻能躺在那裏被動地等著別人給她穿上了。
“我不知道我怎麼這麼難受,影歌姐……明明是她先背叛我的啊……”淩源的眼淚像是不要錢一樣往下掉,而他的聲音早已經沙啞了。
淩源說得對,顧影歌心底有點堵,是林竹音先不要她的。
是林竹音先偷了文件想要置她於死地的。
是林竹音……先選擇了更好的前程毫不猶豫地背叛了自己的。
然而所有的一切,抵不過一句,她已經死了。
為了償還所有的情分,她直接將命抵給自己了。
多麼簡單多麼粗暴。
顧影歌心底愈發難受起來,看了林竹音良久,伸手抱了抱淩源:“我知道,我知道。”
“別傷心了,因為我也是一樣,淩源,不管你相信不相信,但是……我從來沒有想過讓她拿命來救我。”顧影歌啞聲道。
所有的愛與恨,所有的相信與背叛,在生死麵前都顯得這麼輕微。
顧影歌甚至不知道這一天是怎樣結束的,等到反應過來的時候,她已經躺在了白花花的醫院裏。
白羽塵就坐在她床邊,顧影歌沉默了一會兒,方才啞聲開口:“我醒了,這是怎麼了?”
老實說,有那麼一個瞬間,顧影歌有點害怕。
她害怕自己一睡就睡了好幾天,現在的情況太微妙,她真是一點都不敢耽擱。
白羽塵盯著顧影歌看了一會兒,歎了口氣:“你低血糖暈倒了。”
顧影歌頓時緊張起來:“幾天?”
“一天而已,”白羽塵臉色一黑:“你還想暈倒幾天?”
顧影歌看過去,就看到窗外已經是淩晨了,看來白羽塵一夜沒睡陪了自己一夜。
“你快去睡一下……我沒事了。”顧影歌歉疚道:“你看你,黑眼圈都起來了。”
白羽塵隻好瞪她,他從來沒有想到過,自己剛剛從公司出來準備去找顧影歌彙合就接到了溫城來的電話。
聽到顧影歌暈倒的消息,白羽塵覺得當時的自己整個人都蒙了。
而現在坐在她旁邊,看到顧影歌什麼事情都沒有安安穩穩的樣子,白羽塵方才感覺得到自己的心跳,一點一點,恢複了往日的平穩。
“我真的沒事了。”像是擔心白羽塵說什麼似的,顧影歌連忙道:“我剛剛隻是……”
“隻是情緒波動了,而且你今天沒好好吃飯。”
白羽塵的語氣很稀鬆平常。
顧影歌看著白羽塵,卻總覺得這都是暴風雨來臨前的平靜:“你……”
她吸了口氣,道:“對不起,我以後一定注意。”
白羽塵的眼睛唰地就紅了。
這些天真的發生了太多事情了,梁芸也好林竹音也罷,就像是一大塊沉甸甸的大石頭一樣壓在白羽塵心上,也正是因此,顧影歌一暈倒,就好像所有的一切一下子都爆發了一樣。
“不怪你,是我太緊張了。”白羽塵看了一眼時間,五點多。
實在不是一個好好談話的時間,他歎了口氣,伸手拍了拍顧影歌,又道:“睡一下吧。”
頓了頓,白羽塵給了顧影歌一個安撫意味的笑:“我看你睡了就去睡。”
顧影歌悶聲應了,白羽塵這才笑了笑,幫顧影歌拉好了被子。
這段日子,後來回顧起來顧影歌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過去的,她隻記得一件事,就是白羽塵從來不曾離開過。
他就陪在自己的身邊,無論走到了哪裏,隻要看看周圍五米,一定可以看到白羽塵。
他就是那樣安靜地告訴自己,你從來不是一個人。
也正是在這段時間,顧影歌方才明白了一句話——
“陪伴是最長情的告白。”
白羽塵就是這樣簡單地,身體力行著。
去見梁芸的那天,是在梁芸審判前一天,臨行前顧影歌再次向白羽塵確認:“淩源不知道吧?”
“我讓淩驍穩住他了,隻是你最近可能要習慣一下隻有溫城的日子,我給你額外選了保鏢,他們也會在暗中保護你。”白羽塵道。
顧影歌怔了怔,搖頭:“沒關係,我其實也沒把淩源當成保鏢在用。”
“我知道,你把他當成一種責任,他會慢慢走出來的,畢竟是我選出來的人。”白羽塵笑了笑,伸手溫柔地捋了捋顧影歌的頭發。
顧影歌這才點了點頭:“梁芸在看守所過的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