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花啊,你覺得這曲子如何?”我怔愣在那裏看著底下虛與委蛇的觥籌交錯,沒有反應,感覺隻有滿臉的漠然,似乎進宮這般多時日學得最好的,便是冷漠。突然橫出來的問話讓我一時之間沒能反應,卻也隻是須臾便罷,立刻瞥了眼場中,是個名媛,幽幽的琴曲,卻隻是嫻熟的依賴著技藝,我想說一般般,但是,我瞥了眼皇帝,似是平靜,但是之前那般多的人都不問,這個,是特別的吧……
“回陛下,奴婢覺得,琴技很好,很嫻熟。”我淡淡的說著,依舊還是平淡的恭敬。
“那是右相嫡出的女兒,被右相寶貝似的養著,看來倒是有些寶貝的。”他已經很是明顯的意圖了,明顯,她已經半條腿邁進皇家了吧……
“陛下聖明。”我依舊隻是淡淡奉承,心裏一點點疼痛,卻依舊那般漠然的看著這宮宴,看著來來往往的人流。模糊了額視聽,甚至連之後的節目都不知道是什麼,隻是就那般僵立在那裏一動不動。
“好!”身邊暴起皇帝大人的叫好聲,帶著欣賞,我回過神,看著台中間,碧影桃紅色雍容的武裝打扮,一時容顏勝雪,美豔似鎂光燈中間耀眼的桃花,我瞥一眼皇帝的側臉,他已經轉為鎮定,眼中帶著某種不移的堅定,看來,她是確定了人了……
我嘴角終究還是翹起了諷刺的弧度,為我自己,也為我自己預言的命運,我期盼過不一樣,隻是也害怕不一樣……
“飛花,你覺得此舞如何?”皇帝大人非要來戳我。
“甚好。”我依舊隻是淡淡的說著。
“這些年了,她倒是頭一個在宮宴上舞劍的女子,不錯。”皇帝淡淡的點著頭。
“碧鱗啊,你教女有方啊。”皇帝對著下麵某個方向朗聲說著,底下一人站起,離主席較近,看見是一個硬朗的老人,眉宇間卻帶著我說不出的不舒服。
“皇上謬讚了。”他隻是謙恭的低下頭一揖。
“皇上,不知必應可否討個旨?”碧影聽見皇帝誇她,居然打蛇隨棍,我暗自微微搖頭,她終究還是浮躁了些。
“你且說。”皇帝依舊笑著眉目,仿佛一切如前,隻是我卻是知道,他稍稍斂了笑,看來也不甚讚同。
“臣女早聞飛花小姐驚才豔豔,所以想要一探,請皇上成全。”她看著我,眼神中有著淡淡的挑釁,我隻是冷然回視,餘光撇過場下,仿佛是響起了唏噓之聲,大抵我在錦城的名聲多少也是為他們耳聞了吧?我緩緩牽起嘴角,無聲,等著皇帝發話。卻無意間瞥見爹爹的方向,他眼中滿滿的慈愛,還有不查的疼惜,他身邊坐著錦言哥哥,他握著杯子的手骨節分明,微微泛著白色,眼睛看著我,難言。於是我朝著他們的方向看去,安慰一笑,微微頷首。另一邊,是林蕭玄的方向,有意無意的瞟著這邊,卻似是在介意著我之前的話,沒有更多的表示,另一道目光,灼灼的看著我,不是擔憂,卻是一種類似不移的相信,我沒有看那個方向,我知道,那是他,他一直都未曾移開過目光……
“飛花?”皇帝轉臉,看著我,仿佛是在征求著我的意見,隻是我知道他這是在把我推出,當出頭鳥呢,他大抵是不願意我出這個頭的吧。
“飛花不才,自幼便不善詩詞,不敢在陛下和各位大人麵前獻醜。”我淡淡的福著身子,拒絕,或者說主動認輸。
“那便比琴,你會的。”她依舊不讓,帶著勢在必行的魯莽之氣,我再度暗暗搖頭,她是在自找麻煩。
“哦?朕倒是一直不知道飛花會琴了,朕還以為飛花隻是長於醫理,那今日便借著碧影,也讓朕見識見識吧。”他淡淡的說著,眉宇間笑意更甚,卻透出淡淡的不耐,看來碧影的印象分低了啊!
“是。”我淡淡的應,然後我小心的走下去,底下已經有小太監將琴師的琴緩緩抱上來,設了琴案。
“不知是郡主先來,還是……”我淡淡的朝著碧影微微頷首,低眉。
“我先來,你且聽著。”她聲音裏有著明顯的嘲諷,還有難掩的輕蔑,我依舊冷漠,差點將自己想象成第二個銘玨。
“……”我微微福身,然後緩緩走到另一邊,站在那邊等著。
微微抬頭,琴案揚起微微煙霧,對著我的方向緩緩直入雲霄,瞬間消散,恍惚之間,看見立在樹枝之間飄飛的白紗,依稀記得那日,他淡淡的說‘讓我守著你,可好?’誓言依然在耳邊回響,他那日之後便真的守著我了,在我視線之內,或者納我於視線之內,卻終究,我心中隻是生生的疼痛,卻不能為他逼出一絲的地方,依稀之間,我看見他眼中流光閃過,燦若星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