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九章(1 / 1)

劉鈺的心從來沒有這麼慌過,即便是以前她和秦歌從自己身邊擦身而過的時候,即便是以前她眼中滿滿都是秦歌無視自己的時候,即便是她痛徹心扉決絕離開王府的時候,他都沒有如今這麼慌過。那時候的她雖然冷漠,悲傷,絕望,可看自己的眼神卻永遠都是那麼堅定,現如今,他在她眼中看到的除了陌生和恐懼,再也找不到其他的情緒。

有一種愛叫傷心,傷了自己,傷了別人,最終傷的是彼此的心。

有一種愛叫忘記,忘了你,忘了我,忘了我們之間所有的記憶,既然是記憶,不如忘記。

劉鈺隻覺得天旋地轉,心已經痛得麻木,隻覺得胸腔裏的那個悸動已經停止了,如被人一刀一刀的剜得支離破碎。他抬頭看著不遠處笑顏如花的女子,此時的她正抬著頭跟摟著她的男子說什麼,回頭正好對上自己的眼神,她身子明顯一僵,眼中的恐懼又浮現了出來。他直起身子,慢慢的,一步步的走向不遠處的男子和女子,他沒有看路,目光沒有從女子的身上移開半分,他不相信,他不相信她真的會不認得他。掉了孩子,對她影響如此大,大到竟然恨他,恨他竟然恨到不願認識他。

“小舅舅。”齊軒看著這個失魂落魄的男子朝這麼走來,眉頭沒來由的皺起。

“他,是你舅舅?”我好奇的問道,“你們看起來年齡差距也不是很大呀。”

齊軒沒有回答我的問題,寵溺的摸摸我的頭,“你先回屋去,外麵風涼。”

我眼珠一轉,知道他想把我支開,我瞟了瞟對麵那個垂頭喪氣的男人,今天這事兒有點兒稀奇了,齊軒想把我支開或許也是想和這人說說關於我的事吧,聽這男人的口氣,應該也是認識我的。不知為什麼,我忽然很想有人可以安慰安慰他,瞧著他那黯然的神情,我心裏就微微覺得難受,齊軒是他侄子,或許他能給他說說體己話也不定。我點點頭,帶著青兒離開了西花園。

兩個男人在花園負手而立,劉鈺目光追隨著舒婉走過轉角才掉頭看著齊軒冷冷的說道:“說吧,你如何解釋。”

“小舅舅要我解釋什麼?”齊軒也不惱,微笑淡定的看著舒婉離開的方向。

“你把她留在富府居然還不讓我知道,你明明知道她是我的女人。“劉鈺的眼睛快要噴出火來,想起剛才他們卿卿我我的樣子就氣憤不已。

“你的女人?”齊軒冷笑出聲,嘴邊的笑意未減,“你明媒正娶之後的女人才算是你的女人,皇上前些日子不是下旨迎娶相府小姐,再過不久,她就算作你的女人了。”

劉鈺被他這句話堵得說不出話來,左思右想也找不到個好的理由,“可她也不是你的。你給她吃什麼迷魂藥,她竟然裝作不認識我?”

“我給她吃了什麼迷魂藥,”齊軒的笑意褪去,雙目也如劉鈺一般漸漸赤紅,“我倒要問問你給她吃了什麼迷魂藥,讓她心甘情願的懷上你的孩子,再讓她小產落胎隻剩下半條命,最後選擇失憶來忘記你。”

“什麼意思,什麼叫選擇失憶來。。。”劉鈺驚愕,最後“忘記我”三個字卻怎麼也說不出口。

“大夫說她受了刺激,加上小產,念想中可以忘記了一些事,不願再想起。”

不願再想起,原來她不願再想起,劉鈺隻覺得瞬間蒼老了好多,四肢無力的向前走了兩步,竟一個踉蹌差點倒在地上,幸好齊軒即使扶了他一把。

齊軒看著他那失魂落魄的模樣很是不忍心,不由得語氣也放得輕了些,“皇上賜婚的事前些日子我在太子那裏就知道了,皇上把舒婉賜給太子,分明就是沒把她這個亡國公主放在眼中,隻當是歌姬舞姬隨便賞賜了的。你以為就你一個人去和太子說請的嗎,還有我,我背地裏也懇求太子不要收了婉兒。你貴為王爺,皇上怎麼可能把她賜給你做正妃,如果做個側妃或者侍妾,你覺得她會願意嗎?你和她身份有別,現在她又忘了你,你就死心吧。想必這些她比你想得通透得多。”

“玄女之所以和亦分開,是因為人神不可相戀,他們之間隔著一條銀河的距離。而我們又未嚐不是呢?”

“我不要顯赫的地位,不要錦衣玉食的生活,我隻要一份唯一的感情,隻要一個眼中心裏隻有我的丈夫。”

舒婉的話猶在耳邊,這是當年她跟劉鈺說的那些對愛的承諾,曾幾何時,他也是如此信心滿滿的許給她這樣美好的承諾的。

“其實我也想過了,先前說過的你要的我都會給你,無論是什麼。什麼也一樣,你要獨一無二的感情,我也可以給你。我發誓,今生隻愛莫舒婉一人。”

現在想起來,那樣的承諾是多麼的可笑。愛得起是一回事,要得起卻是另一回事。也許她早就知道了罷,早就知道這樣的承諾是多麼的軟弱無力,所以她才會義無反顧的選擇了秦歌。她是如此聰慧,早就洞悉了一切,權衡了利弊,而我卻依然蒙著頭假裝看不到,假裝聽不到。所以,她選擇了忘記,選擇了逃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