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曲中未響,悲大夢一場(1 / 1)

左護法依舊沒有停手,又從背後取出一支箭,這次,他要射殺的是那個跪倒在竹景不遠處的女子。

子茗眼中隻剩那被鐵箭釘死在地的人,絲毫沒有覺得,一支可以隨時奪其性命的箭,正對準自己。

高樓上,左護法緩緩拉開弓,身邊卻傳來一句,“別殺她,她是公羊先生的千金。”

聽罷,左護法沒有停下,依舊繼續將弓漸漸拉開至滿月狀,一麵向身邊的人詫異地問道,“公羊先生就這麼放任他的寶貝女兒四處亂跑?”

“女兒自然寶貝,隻不過,公羊先生分不開心。”身邊的人見左護法依舊在開弓,看起來有些急,“怎麼還不住手?讓你別殺她。”

“自是不會殺她。”左護法淡淡應了一句,將蓄滿力的鐵箭射向那被定死在地上的那席沾血孝服。

子茗無力站起,呆呆望著那一動不動的竹景,似乎希望他還能再次站起。可接下來,她隻看到又一鐵箭射下,幹脆利落,射穿了竹景的脖頸。

有人徹底絕望,也有人在高樓上拍手稱讚,“左護法好箭法!”

子茗要帶竹景逃離南宮家,欲解身上沉重的枷鎖,如今,這算是解脫了麼。

一個人解脫了,就有另一個人戴上了枷鎖……子茗勉力站起,搖搖晃晃走向那被兩根鐵箭釘死在地的屍體。

若是高樓上的那人,把自己也射死該多好?子茗腦子裏混亂不堪,心頭疼得厲害,仿佛胸口也被人狠狠射了一箭。

身後的劍客都愣在那裏,好像這場爭鬥對自己來說毫無關係,似乎被釘死在地的,不是他們曾經的三少爺,隻是一個無名路人。何時起,每個人之間,彼此都陌生了……

“南宮家正門遇襲!”身後南宮家圍牆內翻出幾名劍客,衝這邊呆站著的幾名劍客喊道,“快去支援!”發愣的劍客一聽,眼裏立刻有了神,似乎終於找到事情做了,紛紛隨報信的幾名劍客翻回了牆內。

高樓上,也人去樓空,刹那間,仿佛這個世界,隻留下子茗一人,向那被釘死在地的人走去,孤獨蔓延。

這一段距離,仿佛走了整整一世。子茗跪倒在竹景身邊,竹景生氣全無,是徹底死透了。

子茗伸出手,碰了碰竹景寧靜的麵頰,這一刻才發現,自己都與他相處近一個月了,還從未仔仔細細觀察過他的麵容。

麵容不過表皮,子茗知道這表皮下,有怎樣的不堪重負。他不能像一家少爺那般死去,他們家甚至把他當作了凶手,莫說入祠堂靈位,今天一過,興許他連家都沒有了。

今日,支離破碎的南宮家,怕是躲不過蓄謀已久的萬重門這一劫。

那就孤獨的隱去吧,有牽掛的人不懂孤獨,孤獨了,才能體會如釋重負。

子茗眼眶有些濕潤,是多久沒有如此難過了?越是想救的人,越是救不了,自己終究太過渺小。

偶然間,子茗瞥見竹景袖口,還藏有一隻玉笛。

回憶如潮水,那日,自己還在車內,第一次見到了英姿颯爽的他,奏笛一曲,那一曲笛,成了絕響。

那是子茗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聽到竹景吹笛,曾聽聞大小姐說,竹景從小喜歡在那池塘吹笛,然而自從那日,竹景整日被傷病纏聲,心事重重,便再無心情吹笛了。

子茗小心翼翼將玉笛拾起,原來竹景即使不吹笛,也是一直帶著笛子的。

那種莫名的心酸。

突然覺得,竹景臨走前那一句保重,似乎已經在告訴自己,結果就是這樣,本該就是這樣,隻是自己不敢去直視這結局而已。

子茗還是堅強了起來,淚水在眼眶打轉終是沒有落下。將玉笛藏於自己袖口,站了起來,回頭深深望了一眼圍牆內。圍牆內與圍牆外,真是不同的世界呢。

裏麵隱約傳來打鬥聲,慘叫聲,亦有火光衝天而起。這都是南宮家的事了,南宮家對子茗而言,陌生了很多。

應該說,與子茗不陌生的人,都一個個死去,竹景是最後一個。

可竹景離去,細細回想,自己與他又算什麼呢?他不過是爹的敵人罷。

又是莫名的心酸……

接下來,子茗仰望天空,讓眼中的悲哀逆流成河。她突然下定決心,要去尋自己的爹,問清楚這一切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自己向一個白癡一樣,莫名其妙看著一個又一個對自己重要的人,或者自己想去拯救的人,一個個離去。

下一刻,子茗似乎找到了路,帶著玉笛,還有脖頸上的澈,向前走去。

前方,還有一個人需要自己拯救,子茗相信,那個人,也隻有自己才能拯救了。身後的竹景,算是解脫了,該替他高興吧。至少,他不會眼睜睜地看著,夢裏上演過無數遍的場景,再次上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