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我所料,我那老爹果然“不負我望”遷怒於我,對我冷冷淡淡,不管不問。
我這世的老爹是個讀書人,在這偏僻小村莊作教書先生,正應了百無一用是書生的老話,據說他除了每天上午去村裏祠堂教學,其餘時間都呆在房裏看書,而我娘則裏裏外外一把手,操心勞力,把個簡陋拙樸的家打理得溫馨整潔,甚至還自己種了半畝菜地,養了一窩雞鴨。兩人雖生活貧困,但夫妻恩愛,鄰裏和睦,日子過得也挺平靜舒適。
直到我出現。
我娘懷我八個多月時,天降大雨,我爹不放心山高路滑,送了外村的幾個學生翻山,回來就感染風寒,高燒不止。
我娘心疼我爹,又著急有擔心,不顧別人勸阻,硬是挺著大肚子去山神廟祈福,回來路上就不行了,早產,差點倒在村口,幸虧村裏人幫忙給抬回家。
饒是我娘身體不錯,但一則長期辛勞,二則憂心太重,三則體力消耗過多,終是沒挺過這女人一生中的生死關。
我娘去世後,我爹的病也真慢慢好轉了。隔壁大媽說是山神廟顯靈了,但這慢慢也花了差不多半年時間。
可以說我是吃百家飯長大的,村裏的大嫂都可憐我一出生就沒娘,時常會過來喂我奶,又或勻點稀粥給我。
我還不到一歲已經能滿地跑了,但我那老爹仍當我不存在般,連個名字也不取,村裏人都叫我“囡囡”,我娘去世前這麼叫我的。
這天下午,我爹坐在院子裏看書,正是秋末初冬時節,此地偏南方,並不寒冷,太陽暖洋洋的很是舒服。
鄰家大娘拿了幾塊糕過來給我,我撲在她懷裏吃糕,吃得滿臉渣渣。
“哎,瞧你這張小臉,變成小花貓啦。”大娘拿出麻娟給我擦臉,寵溺地說,“這孩子看上去乖巧可愛,真是越看越讓人喜歡。”
嗬嗬,那可不,為了能時常吃到好吃的零嘴,我可會看人臉色了,雖然還不能說話,但唔唔呀呀的討好人,做些親昵討巧的肢體語言,我還是不遺餘力的。
“左先生啊,你家囡囡再過兩個月就周歲了,還沒給起給名字呢。”大娘看著我,說著說著,哽咽起來,“可憐她打出生就沒了娘,小玉那丫頭我也是看著長大的,是個好姑娘,可惜命不好呀,沒福氣呀。”
說到這兒,書呆老爹才有點反應,抬頭默默瞟了我一眼,複又低頭淡淡說道:“這丫頭就叫做……”
“我要叫左遇,遇見的遇。”這句話衝口而出,我自是一愣,大娘和我爹也驚呆了。
從此之後,我在這村裏的十幾年的成長過程中,無論我做出怎樣的驚人之舉,說出怎樣的驚天之話,再也沒人覺得奇怪,因為這丫頭還不到一歲,就能語出成句,還自個兒給自個兒取了名字。
村裏人看我眼神固然不像是看妖怪,但也頗為謹慎,管著家裏小孩兒不跟我多接觸,當然我也不屑和那些小屁孩兒一塊兒玩。隨著我年紀的增長,其他本事的顯露也讓他們對我或多或少帶著些許敬畏,當然這都是後話。
不知是天意還是巧合,我上一世娘家姓左,母親閨名“如玉”,而這一世父姓是左,偏偏我娘又叫“玉娘”,兩個母親閨名都帶個“玉”字。
而左遇,是我以前用的網名。
我是個樂觀的悲觀主義者,人生在世,會遇到形形色色的數不清的人,或者一麵之緣,或者數載相伴,但歸根結底,這一路上,大家彼此不過是相互之間的路人罷了。
遇見未必是福,不遇未必可惜。
無欲則無求,無求則無傷。也就是說,沒有希望就不會有失望,不去愛人自然就不會有被愛人傷害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