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沒有別的辦法了嗎?”秦韻覺得唇瓣上有新鮮的熱血流過。
鶴長生閉著眼睛想了半晌,才道:“也不是沒有,不過比較冒險。”
秦韻立刻說道:“我不怕!”
南宮為了她幾次三番連性命都不顧,她同樣可以為了南宮不惜任何代價!
鶴長生便道:“我年輕的時候跟著師父學藝,曾經見過一個跟你很像的病患,師父出手救的人,我在一旁看著,因為此生唯有見過一次,印象深刻。嗯,我可以試一試,不過,”他滿麵嚴肅,“大小姐,你要考慮周詳了。”
秦韻想都不想,“盡快!越快越好!沒有什麼好考慮的,請老先生盡快準備!我需要在最短的時間內恢複正常!”
鶴長生深深看了她一眼,不再說別的,指點著朱青翊:“你按我說的把我所需用的藥材備好,準備一口大鼎……找不到鼎,找一個大號的浴桶也成,塗了藥汁架在火上烤,另外,”他顫抖著手從懷裏摸出一個錦囊,仔細摩挲了半晌,才戀戀不舍地交出去,“把這個給大小姐佩在身上,等烤好了浴桶,把天字一號櫃天字一號抽屜裏的藥丸化在水裏,請大小姐泡進去。”
秦韻默默看著。
鶴長生看朱青翊忙得腳不沾地,又對秦韻道:“大小姐,等會兒藥效你會感覺四肢百骸被針紮似的疼,你要忍住,錦囊裏也會有東西出來,你若害怕便把眼睛蒙了。”
秦韻不吭聲,眼神卻十分堅定。
鶴長生歎了口氣,低喃道:“情之為物,竟……”
朱青翊怕出意外,所有的藥材都親自過手,並且一邊搬運一邊與鶴長生交流,直到一切齊備,看著秦韻邁步跨入浴桶才鬆了一口氣。
他本來要避嫌的,畢竟進入浴桶之後秦韻衣衫盡濕。
可是鶴長生要他務必守在一旁,“我怕出個什麼意外,到時候悔之晚矣。爺若是回不來也就罷了,若是回來了,你我可承受不住他的怒火。”
朱青翊便守在浴桶旁邊,仔細觀察者秦韻的臉色。
秦韻一開始感覺像是被架在蒸籠上一般,熱氣由外而內,蒸透了整個軀體,然後便是覺得有萬千條小蟲在皮膚上鑽進鑽出,那種細細碎碎的疼痛、麻癢,難以描述。
她咬緊了牙,挺著。
朱青翊輕聲問:“東家,要不要給你一塊帕子咬在嘴裏。”
為了使自己不痛苦得暈過去,秦韻的舌頭都被咬破了,口腔裏彌漫著濃鬱的血腥氣,雙手緊緊抓在大腿上,衣服都已經抓破了。聞言點了點頭。
朱青翊拿過疊得厚厚的手帕,待秦韻一張嘴,他便不忍地別過了頭。
鶴長生喘著氣道:“別幹看著了,她是個弱女子,能做到這般已經不易,你把她的手也捆了,免得把身上弄出破傷來,反而起了反作用。”
朱青翊不好自己動手,叫了夏悅進來。
夏悅一見這般情形,眼淚忍不住奪眶而出。
朱青翊厲聲道:“等我們大家都死了你再哭也不遲!如今把你的眼淚且攢起來!”
朱青翊一向溫和灑脫,何曾這樣疾言厲色?夏悅嚇得一抖,忙過去把秦韻的手反綁了,雙掌都纏了厚厚的布條。
秦韻點了點頭,以示感謝。
這時她佩在胸前的錦囊隱隱在動,似乎有什麼活物從胸口鑽了進去,在身體裏橫衝直撞,髒腑都似移了位,劇痛海潮般一浪高過一浪地砸過來,腦海裏一片空白,她感覺自己就像一葉孤舟,被翻湧的浪濤拋上半空,又狠狠拍落,恨不能一下子拍打得粉身碎骨……
碧玉根本就沒敢進來,一則朱青翊警告過她若是敢高聲喧嘩立刻把她的舌頭割了,二則秦韻不許她進去。
可是她到底不放心,透過窗紗往裏看,卻見秦韻整個人泡在浴桶裏,從這個角度隻能看到一個頭,她頭上冒著蒸騰的熱氣,臉色酡紅,汗水溪水般滾落,那頭也不斷地晃動著,似乎隨時都要倒下去。
她鼻子一抽,忍不住掉下淚來,因怕自己哭出聲,忙伸手捂住了嘴,蹲在了地上。
近在咫尺的夏悅看得更清楚,秦韻的頭發已經完完全全被汗水打濕了,仍舊有汗珠爭先恐後從皮膚底下鑽出來,拚命往下流。眼睛被汗水打得睜不開,秦韻隻好不停眨眼,眼神已經不再清明,身子也在劇烈顫抖著,卻始終保持著筆直的坐姿。
她心中一痛,自己自幼習武,若要忍受這樣的痛楚,怕也不易,可是大小姐自始至終,吭都沒吭一聲!
時間就在對眾人的煎熬中一點一滴過去了。
秦韻感覺自己終於要忍不住暈過去的時候,那在自己身體裏橫衝直撞的東西緩緩又從胸口鑽了出來,退回錦囊,蟄伏不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