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寒沒留意他的臉色,抽回手,翻身躺在屋簷下。
她有些醉了,有些累了,卻還不想睡。
慕容赫將酒壇擱在一旁,也仰天躺下,他側過頭凝視著她陷入恍惚中的臉,不知不覺竟有些著迷了。
“我好想爹娘,想相府裏的每一個人……”
這一次,她是任性大了。從小到大父親其實並不真正束縛她的思想,但要求她在人前要懂得保持名門閨秀的禮節分寸。所以,她乖巧地聽從父母教誨,琴棋書畫都有學習。
但那些女兒家的事情她其實並不感興趣,天天在相府呆著總覺得生活空虛孤寂。直到跟淩楚有了婚約之後,她開始對未來的生活充滿期待,或許不用再悶在閣樓裏,可以跟著淩楚一起騎馬馳騁邊關大漠。
一起騎馬,這個願望倒實現了,但那時候她的心中還壓著大石,並不是真正地輕鬆愜意……
“為了淩大哥,我不顧一切地來到這裏……沒想到跟在他一起的時間沒幾天,卻被你擄來……”
慕容赫知道有的人喜歡酒後吐真言,所以她喋喋不休說話的時候,他隻是一心一意地凝視她,並不打擾,想知道這個女人還能說出多少心事來。
“慕容赫……你是這麼霸道,你欺負我,羞辱我,我曾經差點就死在你手上了……但是,我怎麼能死呢?我就算拚了這口氣也得撐下來啊!我要留著命去跟淩大哥在一起,我要留著命回去報答我的爹娘……”
慕容赫聽著,心底驟然抽痛,前所未有的自責讓他的眼睛黯淡了下來。
他伸出手去,悄悄握住她的手,奇異的她竟然沒有掙開。隻是她手指冰涼,有些僵硬,身子輕輕顫抖著。
對不起的話他從未對任何人說過,此刻也說不出口,但喉嚨裏湧出一種幹澀,黑眸裏多了種歉疚,他慢慢地向她靠近,無法移開視線。
“我這麼辛苦地留著命,這麼辛苦地活著,每天都想著早點回到淩大哥身邊,可是……現在我越來越迷茫了,不知道該怎麼做了……”
“為什麼?因為眉兒嗎?”慕容赫聲音沙啞,臉龐貼近她,輕柔地替她撩開秀發。
思寒搖搖頭,雙眉痛苦地糾結著,突然一顆細細的水珠從眼角淌出。她吸了吸鼻子,話語多了絲鼻音:“我隻是……隻是突然不確定了……原本很篤定很執著去相信的事情,突然有些不確定了……”
慕容赫明白了,從始至終,讓她傷心難過的隻有淩楚。
他傷過她的身,但淩楚傷的是她的心。
因為愛,所以容不得一粒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