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光隕落,慕容赫臉上的那抹光輝頃刻凝住,驟然被橫空隔斷,暗夜盡無。
他盯著她,如同石雕一般。
不知過了多久,或是一瞬間,或是一百年,他薄薄的嘴角勾起嘲諷至極的弧度,滿眼均是冷冷的笑意,默默地拉下她舉起的手指。
思寒瞧著他,感覺到他的大手已沒有溫度,她張了張嘴,急欲上前補充些什麼。但她又慌又亂,思緒被炸開似的更是難以理清。
即便她這樣發誓,他還是不信任。他……真要將她逼到最後那一步?她的眸光轉而水霧蒙蒙,參雜了太多他沒有看到的矛盾苦痛。
慕容赫頓了許久,噙起戲謔的輕笑,臉上竟湧起殘酷卻愉快的惡意。
溫柔但冰涼的手輕撫上她美麗蒼白的麵容,薄唇輕啟,字字道:“真難為你了!你這般費煞苦心,不惜立誓,最終目的不過還是為了他。寒兒,這誓言你不說也罷,你一說,我這顆心卻也跟著死了,再也期待不起你能允我希望!”
她水光瀲灩的眼中積聚了越來越濃的掙紮痛楚,那無形中被刀子剮著心口的感覺不過如此。
他溫柔的眸光似流雲飛逝,被一股黑暗的絕望覆蓋。
“赫,你誤會了……你真的誤會了!”
她難以呼吸,不顧一切地衝上前,雙手扣住他的腰,不允許他躲開。
“赫,當我同你說真心話的時候……你怎麼可以不相信?”
慕容赫低首注視她,眼底不見昔日暖意,目光平淡日常,不驚不變。手指掠過她如雲般的秀發,他的嘴角習慣性地勾起,恍惚間,比從前更冷然幾分。
驀然托起她的下巴,力道輕柔,但她心中比任何時刻都要驚恐。
一種極為重要的東西,似乎正在流失。
她竟然害怕……那麼強烈地害怕著!
“你可知道,我對你說過多少真心話,你又可曾相信過一句?”
他輕聲反問,近在咫尺峻冷的麵容,那深邃的眼睛瞬間逼出黑亮的光澤,但那光澤透著的惱恨教她心顫。
她覺得全身冰冷,這原本對她溫柔千萬的眼,因有著剔骨割肉的痛楚而更加清晰,利如薄刃,此刻正任由那近乎毀滅的黑暗籠罩一切。
是的!曾經,他一次次對她嗬護憐惜,她固執地不願接受。
後來,他放下身段一次次對她表達內心情愫,她倔強地不敢相信……
現在,才知道不相信一個人的感情,是一種多麼深刻沉重的打擊和傷害。
那雙眼眸黑沉深幽,竟讓她不知不覺滿心滿情地百轉糾結。
“赫,或許……我以前是不信你,但今夜我願意跟你說這些,就是因為決定開始信任你啊!”
思寒忍住劇烈的顫抖,不由地緊緊抓緊他的衣袍,感覺心口有種流血的尖銳痛楚。她渴望他信任自己,不僅是因為要救淩楚,還有一種更迫切的念頭——她不要看到尊貴驕傲的他,霸氣自信的他如此心灰意冷。
她的心,為何會如此疼痛呢?她是真的在努力信任他啊!
“嗬嗬,寒兒,你這哪是信任我?你分明就是拿我賭一把!若是賭贏了,你可以不費吹灰之力讓他離開。若是賭輸了,你仍然會想盡辦法去救他,不是嗎?”
聽他分析,思寒無言反駁。
隱忍下去的淚水猛地又衝出眼眶,她神情有些迷亂,隻是一雙眼睛灼灼迫視著他,啞聲答道:“難道……不可以試著相信一次嗎?”
不可以在她相信他時,他也試著信她一次嗎?
“嗬嗬,不可以。”
慕容赫答得冷清堅定,微笑甚是俊逸迷人,但黑幽眼瞳空洞得嚇人,眼神透過她的臉蛋,飄忽到不知名的空間。
她望著他,手指依然緊緊地環著他的腰身,可是,他周身散發的冷氣形成一道不可穿透的屏罩。
遙不可及的距離讓她連仰望的勇氣都漸失……
他保持微笑,目光寒冷將她帶入懷中,一手緊扣她的背,一手纏繞玩弄著青絲,將下巴輕輕扣在她的頭頂。
良久,方用微啞的聲音呢喃輕語道:“寒兒,是不是到今日,你我都未曾真正看懂過對方……”
如此簡單的一句話,說出口卻如此費力。
然而出口的同時,心上卻猛然收緊,長歎一聲,黑眸中不覺閃耀出點點水光。他頜上眼簾,薄唇抿成一刃,從側麵看去有些倔強的痕跡。
“誰說我們未曾看懂……我們已經認識好久……好久了!”思寒在他低落的話語中抬起頭來,癡癡看著他,目露淒涼。
他瞬間睜眼,眼中水光已盡數斂去,冷清如故。
“嗬嗬,是嗎?”慕容赫反問,俯身向前,兩人嘴唇幾乎相碰,對方的氣息盡在咫尺之間。
她身上那股淡悠的幽香仍是輕易迷惑著他的神誌,她的唇不經意在他的下頜劃過。
他手臂不由自主收緊,唇卻沒有靠近,輕聲在她耳旁低語:“對於心死的人,根本無所謂認不認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