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好,你倆小心點。”保安大哥帶著鄉音的普通話很有親切感。
“謝謝。”路揚與暁午齊聲。
“你怎麼回去?”路揚轉向暁午。
“......打車?”暁午也有些犯難。這種天氣就算打到了車也不見得回得去家。
“這麼大的雨開車回去也不容易吧。”路揚道,“要不去住酒店好了,走過這條街就有。”
錢暁午真不明白路揚是在給她提建議還是在自言自語。
“我今天晚上睡在公司會不會不太好?”錢暁午向上級請示。
“是不太好。也不安全。再說這裏什麼都沒有,連床也沒有,你又怎麼能休息得好,明天還要上班。難不成你一會兒要跑去便利店買牙膏牙刷毛巾潔麵乳?”路揚回答。“要不我們一起下去吧。留你一個人或讓你一個人走我都不太放心。”路揚補充道。
上司否決了她的提議,錢暁午隻好乖乖聽上司的話。
錢暁午和路揚拿好東西,開始了他們的18層之旅。
錢暁午舉著手機充當手電筒慢騰騰地走著。手臂不自覺地成“盲人摸象”式,下樓梯的時候更是離不開扶手。
“你這是?”不得不慢下來的路揚問。
“我......前兩天崴腳了,再加上有些夜盲,是不是走得太慢了,真不好意思。”錢暁午撓撓頭說。
“沒事,你小心些,別摔著了,用不用我扶你?”路揚關切。
“沒事,我自己可以。”錢暁午雖嘴上逞能,可越走越吃力。雖然今天穿的鞋跟不高,但腳踝扭傷的疼痛依然存在。走了10層,錢暁午有些撐不住了。
路揚看看表,10:40,再看看越走越慢的錢暁午,不禁覺得讓一個夜盲又崴了腳的女孩子徒步下18樓多少有些殘忍。他走回錢暁午麵前,“我背你吧。”
錢暁午真的累了,靠在樓梯把手上喘氣,未經大腦脫口而出,“我穿裙子。”話一出口錢暁午就想鑽地縫了。
“那我......抱你?”路揚問。他也沒想到這女子倒是一點兒也不客氣。
“還有幾層啊?”錢暁午索性豁出去了。比起矜持還是自己的腿腳比較重要。
“8層。”雖然走得很慢,他們也不知不覺走過了10層。
“還有那麼多!”錢暁午不由得驚呼。現在這個位置,返回是不可能了。
“我抱你下去吧。照你這速度一會兒天都亮了。”路揚打趣。
“誇張了吧......好吧,辛苦你了。要是累了就放下我。”
“早點下去我們還能早點休息。”路揚說著輕鬆地橫抱起錢暁午。錢暁午輕輕地將一條手臂搭在路揚的脖子上,她可以聞到他身上清新的香氣。錢暁午這才記起她今天早上也這樣被人抱起過,同樣的動作卻是不同的感覺,可她又想不出哪裏不一樣。錢暁午沒敢讓自己胡思亂想,隻是靜靜地在路揚懷裏替廣大女同事享受這一待遇。路揚一直覺得每當接近錢暁午的時候周圍就有一股甜甜的氣味,偶爾聽聞女同事聊天說她喜歡桃子味的香水。此時將她抱在懷中,這種甜蜜感更加強烈,路揚甚至不自覺地感到緊張。
到了一樓大廳,視線變得明朗起來,錢暁午立馬在路揚懷裏不安分起來,“快放我下來吧,我自己能看清楚啦。”此時的路揚額頭上已經有了一層密密的汗珠,後背的汗水也浸濕了襯衫。他順勢把錢暁午放下來,“你比我想象中還要輕一點。”“你比我想象中還要強健一點。”錢暁午狡黠地回答。兩個人相視而笑。
待兩人走到門口路揚才想起自己沒有帶傘,錢暁午從自己的包裏拿出折疊傘撐好還踮著腳將傘舉到路揚頭頂,“感謝你因為抱我下樓連傘都沒拿,我們撐一把吧。”路揚覺得此時對麵大樓打來的燈光照得錢暁午的笑容格外明亮。“論身高,還是我來撐傘比較方便。”路揚說著從錢暁午手裏接過傘,兩人一同邁出大廈。
“過了這條馬路就有一家酒店,今晚就在那裏將就一夜吧。”路揚在等紅燈時對錢暁午說。還沒等錢暁午回答,一輛汽車飛馳而過,濺起巨大的水花,路揚下意識地一把拉錢暁午入懷,用自己的身體擋住水花。錢暁午把縮在路揚懷裏的頭仰起,看著落湯雞一般的路揚,既覺得抱歉又覺得好笑。“想笑就笑出來,憋著怪難受的。”路揚鬆開錢暁午,耍耍頭發上的水。“謝謝你。”話音未落,錢暁午還是忍不住笑了出來。她想從包裏拿出紙巾給路揚擦擦臉上的水珠,路揚卻順勢拉了她“快過馬路吧,一會兒又得挨潑了,你看那輛車正蓄勢待發呢。”錢暁午順著路揚指著的方向望去,確實看到了一輛車,她便笑著趕緊隨著路揚的腳步過了馬路。
而路揚所說的那輛“蓄勢待發的”車根本就沒想從他們麵前開過,開車人在看到錢暁午的那一刻便把車停了下來。他本想下車接走暁午,卻在看到她與另一人依偎在一起時渾身僵硬。史曜坐在車裏看著前方不遠處一男一女的親昵舉動,看著那個纖瘦的女孩兒大大的笑容,隻覺得內心在燃燒,他恨不能及時下車一把拉住錢暁午問清楚那男人是誰,她與那個男人是什麼關係;他恨不能及時下車一下抱起錢暁午把她帶走;他恨不能及時下車一拳推開那個擋在錢暁午身前的男人告訴他以後離她遠一點,並宣告她是他史曜的,九年前就是。可是他卻沒有勇氣,他沒有勇氣打開車門,更沒有勇氣站到他們麵前。七年不曾見麵,雖聽同學們說錢暁午一直沒有男朋友,可是他憑什麼要求她不談戀愛,憑什麼要求她為九年前的男友守身如玉,他又憑什麼要求所有男人都遠離她,遠離這個笑容明媚如午後陽光的她。史曜呆呆地坐在駕駛室中,卻感覺自己坐在了這片瓢潑大雨之中。他的心漸漸地冷了下來,那感覺像是九年前看到錢暁午寫下的那五個字“我們分手吧”。他還記得那樣的心酸,還記得那是他九年來午夜夢回記憶最深刻也是最痛楚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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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間單人房。”路揚掏出信用卡給前台。
“先生,是和這位女士一起的嗎?請出示你們的身份證件。”前台工作人員禮貌地接過信用卡,詢問路揚。
“暁午,你的身份證……暁午?”路揚對一直站在旁邊低著頭的錢暁午說道。
“啊?”錢暁午才緩過神來。
“入住需要你的身份證。”路揚補充。
“哦,這兒……給。”錢暁午從包裏拿出身份證遞給路揚。
辦理完入住手續,錢暁午一直跟在路揚身後,直至走到房門口,她才支支吾吾地對路揚說:“路揚,謝謝你……謝謝你請我住酒店。”說完她便轉身鑽進房間了。
路揚笑笑,看她進去後自己也打開了對麵的房門,他才明白她是為他幫她買單----“請她住酒店”而不好意思呢。
進了房間的錢暁午感到一陣疲憊,一下窩在了沙發上,不過想到這次與頂頭上司的單獨私下接觸,心情倒很是輕鬆。“人真的不可貌相。”錢暁午心想,平常儀表堂堂、一本正經的路總私下裏也是個幽默的大男孩兒。樂鈴再次響起,錢暁午接起了史曜的來電。
“喂……”史曜欲言又止。
“喂,這麼晚了,有什麼事嗎?”錢暁午回應。
“你……回家了嗎?”史曜嗓音低沉。
“嗯,我已經到家了。沒什麼事早點休息吧。”錢暁午話音未落史曜就已掛斷電話。
此時的史曜仍舊坐在車裏,看著錢暁午工作的那棟大廈。過去三個月的下班時間,史曜總是躲在車裏靜靜地看著錢暁午或是一個人出來或是和女伴同行。他從未見過她和那個男人同行,可是就在剛剛,她卻因為那個男人對他說了謊,沒有半點遲疑。雖然這不是這麼多年來錢暁午第一次對他說謊,可史曜覺得這次,不再是善意的謊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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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上班時間,大雨早已停歇,史曜的車還停在那裏,他還坐在車裏。史曜看到兩輛出租車一前一後地開來,一男一女分別從各自的車上下來,兩人的裝束都沒有更換。史曜隻覺得血又一陣地衝向大腦,他踩下油門。
“哎呦!怎麼這麼沒素質啊!”錢暁午和路揚循聲轉身,看到蘭蘭正生氣地指責著一輛飛馳而過的汽車。“衣服髒了?”暁午趕忙上前關切。“是呀,這一大早剛穿上的。你說那個司機怎麼那麼沒素質,不知道昨天剛下過大雨路上有積水麼,還開那麼快,真是的。”蘭蘭對暁午抱怨起來。“是啊,還不止這一個。”暁午說著忍笑看向路揚。“要不要給你點時間回家換一套衣服?”路揚也忍著笑。“路總,你也在呀,不用不用,上去擦擦就好了。”看到帥哥蘭蘭的心情立馬好了起來。錢暁午借此笑了出來:“那我們趕緊上去吧,我幫你清理一下。”“誒,今天怎麼那麼巧啊,你們兩個一起來上班?”蘭蘭的八卦心又開始活躍起來,偷偷拽住暁午輕聲說。錢暁午不知說什麼好,走在前麵的路揚聽到了頭也沒回地說:“也遇到蘭蘭你了呀,是不是很巧,咱們三個一起來上班呢。”錢暁午轉頭對蘭蘭眨眨眼,蘭蘭撇撇嘴趕緊跟了上去。
電梯裏,蘭蘭若有所思,“暁午,我覺得剛才那個司機特眼熟……好像,對,昨天送你來上班的你的鄰居。”錢暁午一驚,“不會吧,你應該是看錯了。”“今天不是他送你來的?”蘭蘭又開始八卦。“拜托,昨天是事出有因,人家又不是我的專屬司機。”暁午澄清。“那你努努力讓他變成你的專屬司機不就得了?”蘭蘭一臉壞笑。一旁默不做聲的路揚也投來好奇的目光。暁午看18層到了,對他們說:“該上班了,收起八卦心吧。”三人麵帶笑容走進辦公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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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暁午,該下班了,怎麼望著手機發呆啊?”蘭蘭整裝待發,“誒,你不會是在等哪個帥哥的電話吧?”
錢暁午這才回過神來,“是呀,奧特曼說今晚來接我去看他打小怪獸呢,你要不要一起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