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親對象是個麵容清秀的年輕人,戴一副沒有鏡片的眼鏡框,頭發高高梳起,像蓬勃的火炬。
一見麵,季青和便連連道歉。
“沒關係的,我也沒到多久。點菜吧。嗨!美女!”年輕人揚起手招呼服務員,頗有些弱柳扶風的感覺。不不,也許是錯覺。
他左手托腮,脖頸優雅地向右邊扭曲,“堵車嚴重嗎?我好像聽到電話裏有男人的聲音——”
季青和連忙解釋,“哦——那個是我朋友,他送我來的,他這個人就是愛開玩笑,你別介意。”
“介意什麼呀!我這個人也很喜歡開玩笑的。”
兩人互相介紹了基本情況,氣氛開始冷場。季青和拚命咀嚼一塊巨大的沒煮爛的牛肉。
“那什麼?你有什麼興趣愛好呀——”年輕人磨蹭著雙手。
她拚命將牛肉咽下去,“我,沒什麼特別的,逛逛街,看看電影聽聽音樂什麼的,也喜歡旅遊。”
“那你喜歡什麼樣的音樂呀?流行音樂,交響樂,還是民族樂器?”
“都行,好聽的都喜歡,也沒有特別喜歡哪一種。”那塊牛肉還是堵在喉嚨裏,她喝了幾口茶。
“你喜歡昆曲嗎?”
“啊?”
“昆曲呀,中國傳統戲曲的鼻祖,你沒聽過嗎?你應該試一試。老祖宗留下來的東西真是美極啦。現在很多中國風的流行音樂也有借鑒這些傳統戲曲的,平添了一些儒雅氣息。你聽過《牡丹亭》嗎?那個念白真是纏綿婉轉,華麗優雅,細細品來萬般滋味。你聽我念——”他突然抬起雙手,十指翹成蘭花形狀,“啊咦——良辰——美景奈何——”
鄰桌的人們本來都在小聲聊天,一下子全扭過頭來。季青和正在喝茶,差點被嗆到。
“你怎麼啦?”
她接過他遞來的紙巾,“沒事,沒事——挺好聽的。”
季青和倍感沮喪。難道真如陸文韜所說,好男人都結婚了嗎?不然為什麼每次相親遇到的人都奇奇怪怪?這個人在所有的相親約會中還算質量較高的。她回想起過去的幾次約會。一個沉默寡言的宅男,好像沒有睡清醒的小學生,問什麼都是“嗯”。一個愛貪小便宜,連餐廳裏的牙簽都恨不得帶回家去。還有一個性格倒沒什麼問題,就是站在一起比季青和還矮,為了子孫後代著想,還是算了。
要不就跟這個人處處?雖然有點兒娘,跟他說說,說不定能改過來。咳!真是煩躁!季青和用枕頭拚命打頭,大喊道,“我不喜歡娘娘腔!”
這天晚上她做了一個夢。她成親了,但她是新郎。揭下新娘的蓋頭,原來她是長著絡腮胡子的“如花”。“如花”把季青和逼到牆角,嘴裏還在念白,“相公——請聽娘子一言——則為你如花美眷,似水流年,是答兒閑尋遍——”
第二天早晨,季青和呼呼大睡。夜半驚醒,出了一身冷汗,正要好好補個覺,手機響了。
誰呀!真討厭!閉著眼睛答道,“喂——”
“響了四聲。”
“什麼啊你誰啊——”她不耐煩地回答,突然一個激靈跳起來,“陸總!對不起我接晚了!有事嗎?”
電話裏的聲音冷冰冰,“馬上起床,半小時後我的司機會去接你。穿漂亮點,要出席一個商業聚會。”
“好的!”她頓時跳下床,洗臉刷牙化妝梳頭。其間公司司機打電話來詢問她的地址。穿什麼衣服呢?既然是商業聚會,還是穿正裝合適。”
果然,半小時後,一輛黑色奔馳商務車悄然停在樓下。
車廂很大,車座被改裝過,貼著車邊,這樣中間就有很大的空間,足夠支開一張麻將桌。然後,司機師傅去接陸文韜。車子駛入市中心的一處高檔小區,果然是有錢人住的地方,小區中央竟然有一麵湖,湖邊綠柳成蔭,花木圍繞,像一個縮小版的西湖。陸文韜的家就在湖邊的獨棟別墅。
陸文韜一身白色西服,從湖心小路走出,真是風流倜儻,卓爾不群。他一見她就皺起眉毛,“不是讓你穿漂亮點嗎?怎麼跟烏鴉一樣!”
她一身黑色套裙,“我想這是正式場合嘛。”
他黑著臉,“小劉,去月星環球港。”
車上,季青和討好笑道,“陸總,我們要不要回公司取文件?”
“不需要。我說——你故意不聽話吧?你沒什麼錢我可以理解,穿昨天那身也行啊。”